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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洋却一下睁大了眼,道:“是不是像蛇一样的人?” 我道:“是。
” 路恭行道:“你也知道吗?我和德大人正在聊这个事。
” 我吃了一惊,道:“你们也知道了?” 路恭行道:“白天,我营中几个弟兄碰到了一个,十几个人围攻那一个,还让它逃了,还伤了我们两个人。
” 我道:“你们在哪里碰到的?” 路恭行道:“是在城西。
” 城西是忠义伯沈西平的防区。
沈西平与陆经渔齐名,号称军中双璧,公论武侯麾下的两员勇将,陆经渔智勇双全,而沈西平却是如烈火疾风,有“火虎”的绰号。
攻城战他并不擅长,但野战却无人能敌,文侯对他们两人下过一个评语,攻则陆稍不及沉,守则沉远不及陆。
但如各统百人迎战,沈西平的冲锋之术,却是天下无双。
这次四将合围,沈西平统右路军攻城西,武侯也生怕沈西平不遵军令,严令他不得妄自行动,只能在城外严防,所以他的部队接战最少。
大概是部队憋得久了,入城后的屠城却是屠得最凶的。
路恭行道:“楚将军,你与那蛇人怎么碰到的?” 我把刚才与蛇人遭遇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了,却见路恭行神色凝重,我道:“我已禀报武侯,君侯却还不怎么放在心上。
” 路恭行沉吟了一会儿,转身道:“德大人,你先坐一会儿,我与楚将军一起去城西看看。
” 走出营帐,路恭行让部下备了两匹马,我们一起向西门走去。
天已开始放亮了。
这一片地方除了俘虏来的女子与工匠,已无平民了,只听得到前锋各营的兵丁正大声喧哗。
我道:“路将军,那蛇人真的如此令人担心么?” 路恭行看着天空,东边,已有了一片曙色,一钩眉月却还斜挂在天边,几颗星已模糊不清。
他看着天,道:“家祖当年与天机法师交厚,天机法师羽化前曾将一部手稿留在舍下,我小时看过,里面大多是天机法师游历见闻,看了很长见识。
” 我不知路恭行说这些做什么。
我没看过多少书,做书本的那种纸张的制法已经失传,现在的书多半用的是皮纸,是把牛羊之皮细细打磨脱色,一本书厚一点就要用到五六头羊的羊皮,相当于一般三口之家一月的用度了,所以很多人甚至连书也没见过。
路恭行说这话,当然不是炫耀他有很多书,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他又道:“天机法师在那书中,对蛇人记得很是详细,后面还说,当初他伴随太子周游天下,在南疆捕获蛇人时,用了两百禁卫军和一百苍月公的卫队,但即使如此还是大费周折,那蛇人力量大得惊人,伤了十几个人才将它捉住。
天机法师曾向太子献策说,若能驯养一支满万的蛇人军,只怕是天下无敌。
只是当时天下承平,而蛇人又难得一见,先帝也不把这当一回事。
” 我道:“这个也确实不太可行吧,那种蛇人这等凶猛,要驯化只怕也是空言,何况数量如此之少,要驯一支满万的大军,只怕太难了。
” 路恭行道:“不管如何,我听德洋大人说起入城时曾见过屋顶上有个人影,不知怎的便想到了蛇人。
现在城中果然有蛇人的影踪,听你一说还不止一个,那么山野之中,只怕更多。
” 我道:“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三军就要班师,又有什么要紧?” 路恭行只是道:“有备无患。
”他抖了抖缰绳,马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周围,到处是破败的房屋,残垣断壁间,到处是瓦砾和血迹,时而见到一两个不完整的腐烂尸首,大概是屠城后懒得收拾留下的。
营盘附近,那些尸首也算搬得干净,这儿离营盘有些远了,收拾残局的辎重营也懒了。
我看着路恭行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感到一阵寒意。
这个我与之共事已有两年的前锋营统制,突然间似乎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也抖了抖缰绳,追了上去。
如果说陆经渔像是万载不化的寒冰,一进去他的防区便感得到那种森严肃杀,那么沈西平就是旷野中已成燎原之势的烈火。
他的右军,战阵上军纪严到苛刻,每伍由伍长负责,战阵上若有一人回退,全伍皆斩于阵前,因此几次冲锋,右路军都是一往无前。
可战后,沈西平部的军纪却也极坏,屠城五日封刀,第六日往往还有右路军在废城中找人乱砍。
我们一到城西右军的营盘附近,便听得到里边沸反盈天,比菜市场还吵,门口也没人站岗。
我们前锋营算军纪松懈的,这儿却比前锋营还不如。
一进营中,却见到处都是些醉醺醺的兵丁。
高鹫城当初以出产一种木竹子酒闻名。
木竹子是特产于帝国南部的一种水果,略似枇杷,比枇杷大一些,成熟于秋冬,却远比枇杷甘美,只是贮存期很短,三日后便败坏。
帝君曾点名要苍月公每年秋冬贡上木竹子百斤,可这种水果既难以贮存又怕颠簸,每年苍月公都以特急飞脚传递。
这木竹子在南疆也算平常果品,却不太贵,可运到雾云城,一斤木竹子差不多都要抵得上一斤黄金的价格了,这也是苍月公反叛的一个原因。
每年秋冬,高鹫城中的木竹子产量极丰,土人甚至有以之当茶饭的。
不知哪一年起,有人试着以之造酒,造出的酒据天机法师的《皇舆周行记》中记载,“明黄如金,清澄如水,异香中人。
一户造酒,门外行人皆陶然有醉意”。
当然,这木竹子酒也是帝国点名要的贡品。
这酒在雾云城中也很好销,是达官贵人宴客的必备之物,不少南疆人便是靠贩运木竹子酒发家的。
高鹫城中全盛之日,城中有酒坊三十家,其中最大的十九家位于城西,当初天机法师随太子至此,吟过“木竹酒香初着雨,半城人在醉醒中”的句子。
昨夜武侯宴客,便用的是木竹子酒,连掳来的工匠也有近一半是造酒坊里的人。
我们跳下马,路恭行看着一片混乱,拉住一个正走得东倒西歪的兵丁道:“我是前锋营统制路恭行,请问忠义伯的中军在何处?” 那兵丁喝得舌头都短了,模糊不清地道:“你问沈大人啊,大人现在不见客。
” 我看着周围。
右军营中,实在是乱糟糟一片,大多都喝得烂醉。
这两万人大概把酒坊的存货都喝个精光,不少人怀里搂着女子,一手还抓着盛酒的葫芦,一边喝,一边赌着。
这乐事也只有右军也才享受吧,另外诸军就算想喝也喝不到那么多酒。
路恭行耐下性子道:“那么你们中军官在吗?” 那兵丁道:“你说田将军?喏,在那里。
”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营帐,那里是一帮军官,身上还穿着软甲,正团团围坐在一张放在空地上的大圆桌前赌钱,一个个都是怀中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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