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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走,去看看吧。
” 小王子道:“楚帅,你不要忘了罗须陀之事。
” 战史上曾经有过一个先例。
大帝起兵时曾为先朝名将罗须陀围困,无法脱身。
罗须陀与大帝曾是好友,爱惜大帝才能,于是要他前来投降。
结果大帝派了替身前来谈判,趁罗须陀自认与大帝有交情,不加防备之机,那替身舍身刺杀罗须陀,大帝则率军趁乱冲出,结果反败为胜。
这一战虽然成功,但未免对大帝声誉有损,所以只作为诡道中的极致,记载在野史之中,正史中只说大帝趁乱阵斩罗须陀。
不过,帝国那些有了一定资历的将领,一般都知道这个战例,所以后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使者都派遣无关紧要的人物,若是重要的,反倒令对方疑虑。
丁亨利是陆经渔在五羊城收的弟子,他肯定听说过这件事,小王子因此来提醒我。
我笑了笑,道:“丁亨利岂是这种人。
小殿下,走吧。
” 我整了整衣服,带着冯奇他们向前走去。
虽说我不信丁亨利会充当刺客,但终究不敢太过大意,到了坠星原谷口,命冯奇守在我身边,亲兵队也严阵以待。
丁亨利枪术甚佳,真个不顾一切时也不易对付,必须先做防备,所以给丁亨利准备的位置放在了十几余尺以外。
这个距离,有冯奇的弹弓保护,丁亨利稍有异动便可以制住他了。
安排妥当,我向杨易点了点头,杨易会意,下去道:“让共和军使者过来。
” 一个传令兵得令,骑马向谷口跑去。
坠星原的谷口不像伏羲谷口那样有条长长的风刀峡,不过是两山夹出的一个缺口而已,只过了不久,我便见那传令兵骑马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扛着白旗的人。
虽说隔得远了看不清,但那人头盔下金色的头发还是很耀眼。
丁亨利身具异象,他要找替身恐怕也找不到,这个人多半便是丁亨利的正身了。
我站起来,道:“请丁亨利将军过来。
” 到了近前,我的亲兵让丁亨利下马,搜检过身上,才放他过来。
他到了我给他准备的那张椅子前,将手中白旗往地上一插,抬头道:“楚兄,别来无恙。
” 虽然身边尽是手握明晃晃刀枪的地军团士兵,丁亨利的态度仍然从容不迫。
我暗自赞叹,道:“丁兄,你近来也好?” 丁亨利看了看眼前,微微一笑,道:“与楚兄相识已然不短,不过现在这样见面,似乎还是第一次。
” 与共和军交战以来,我就从来没见过他。
现在在虎视眈眈的士兵中与他相对,确实还是第一次。
我道:“天下事,今日不知明日。
丁兄,当初我们杯酒言欢,今日刀兵相见,只是想不到而已。
” 丁亨利嘴角仍是带着点淡淡的笑意,道:“那么,楚兄,今日亨利前来,你连杯水酒都不预备,未免有失待客之道。
” 我没想到丁亨利居然会讨酒喝,不由一怔,冯奇在一边喝道:“大胆!”我止住了他的叫骂,道:“给丁兄倒杯酒。
” 酒倒了上来。
丁亨利举起杯子呷了一口,缓缓道:“楚兄,你觉得你胜券在握,我已如鱼肉在俎,是不是?” 我道:“丁兄难道觉得不是?” 丁亨利叹了口气,道:“当初与楚兄初见,我便想最好不要与你为敌。
没想到,我们仍然成为死敌了。
事已至此,你觉得当初可能避免么?” 我不知道丁亨利不说些实在的,倒扯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什么。
我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当初也许会有机会避免,但木已成舟,丁兄你以为还有什么办法么?” 丁亨利把杯子放了下来,道:“虽说世间并非事事如人意,但我们终究可以改变一些什么。
楚兄,若非当初你与南宫大人的努力,那时的立宪连谈都谈不了。
” 听他说起南宫闻礼,我心里一阵痛楚,叹道:“立宪最终还是失败了。
” 丁亨利淡淡一笑,道:“也不能说失败,帝国子民正是通过立宪,知道了共和的好处。
不是么?当初我们在帝国人的眼里,尽是些妖魔鬼怪,正是立宪后,他们开始知道了共和制并非要把人斩尽杀绝,并不是杀人不眨眼。
” 我哼了一声,道:“其实,这早就在你们的计划中了,是不是?” 丁亨利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他又喝了口酒,长叹一声:“虽然这计划极见成效,但我一直有所保留。
楚兄,纵然兵行诡道,但这等做法,实际上已经是在利用民心了。
” 我的心头一动。
丁亨利的看法与我也相差无几,只是我倒没什么保留,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去民心当然也失去了执政的资格,文侯当初就说过,民心其实是这世上最难用,也是最易用,最有威力,也最无力的东西。
共和军能够左右民意,在我看来,不过是在一场不见杀戮的战场上占了上风,无可厚非。
我道:“民心为何,原本也只是受人摆布的。
你们能争取到民心,但并不是永远保留民心所向。
” 丁亨利苦笑了一下,道:“楚兄,你真觉得把民心当成一件随意摆布的东西是无所谓的事么?这可不是一幢高楼,一堵城墙,倒塌了就可以盖一个更高更大的。
拿民心当武器,换来的只是一人的荣耀,付出的代价却是无数苍生的性命。
” 我默然不语。
丁亨利说的,其实也是我心里所想的。
只是正如文侯所说,民心是最易受人摆布的东西,也许他们被源源不断地送死,心里只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
即使我自认做的一切都是为国为民,可在他们眼里或许这一切一文不值。
我突然感到一阵烦躁,道:“丁兄,你今天来便是跟我说这些?” 丁亨利又倒了杯酒喝下,道:“差不多。
楚兄,我只想对你说,纵然我对左右民心之举有所保留,但现在民心向背,不言而喻。
楚兄今日纵然杀了我,只会使民心更倒向共和军一方。
帝国大势已去,纵然是你,也回天无术。
”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丁亨利没有说错,到了今天,民心已经全部在共和军一边。
不管这是共和军的宣传,还是别的原因,帝国已经得不到民众支持,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帝国军征兵越来越难。
地军团在诸军口碑中最好,百姓说起地军团,有“饿死不扰民”的风评。
可即使是地军团,现在同样已召不到新兵了,一直都无法整装满员。
再这样下去,地军团长久树立起来的好名声,肯定会慢慢被磨掉吧。
丁亨利看着我,慢慢道:“楚兄,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容情,不过仍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我想再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 我心中更是不快,道:“丁兄,你到底搞什么鬼?我也知道你定然不肯投降,所以还是请回吧,这次我的确不会再留情了。
” 丁亨利却像没听到我的话,喝了口酒道:“夏天的一棵大树上,枝繁叶茂,一只蝉正在高唱。
只是这蝉没想到,有一只螳螂正躲在它身后,随时准备着捉住它。
” 丁亨利居然真的讲开故事了!但这个故事似乎隐涵深意,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听着他。
丁亨利又把杯子倒满,呷了一口,道:“螳螂只以为自己要得到一顿美餐了,可是它同样没想到,有一只小鸟看到了这虫子,正停在它身后,马上就要啄上来。
而这小鸟的心思全在螳螂身上,它与螳螂一般,没看到有个孩子手持弹弓,已经瞄准了它。
” 他说着,放下酒杯,脸上露出微笑道:“螳螂、小鸟,都已经要捕捉猎物了,可是它们自己不知道自己同样是猎物。
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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