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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里亮着一圈灯,黄昏近黑,天透着昏暝的幽蓝。
初春风带凉,何盏只穿一件月魄色苏罗道袍,扎着幅巾,听见秦淮河岸隐约谁人吹玉箫,杳杳渺渺,低沉沧桑,把风吹得更凉。
他走到紧闭的窗前,剪着手对着月白的茜纱吟一句苏轼的词:“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
又却是,风敲竹1……” 恰值绿蟾门外听见,赧容含笑,推门进来,“谁说是‘风敲竹’?可不就是我来了么?” 月色溶溶,落在兰堂,照得佳人脸上似蒙着一层细纱,柔软朦胧。
何盏呆望两眼,上前两步,“你怎的穿得如此单薄呢?虽说开了春,到底残寒未尽,染了风着了凉,如何了得?” 绿蟾拈起他胳膊上的衣料搓一搓,又见衣襟里头只掩着一层中衣,嗔怪道:“还说我呢,你也穿得这样薄。
” “我是男人,受得风吹。
” 入了春,杂间内便不点炭盆,风细细透纱窗,何盏坐在榻上,横竖觉得凉,不放心,背过身去窸窸窣窣做什么。
绿蟾在那头歪着眼瞧,倏地瞧见他胳膊一反,脱了外头的道袍,慌得她脸上噌地通红,眼不知该往哪里放,跼蹐不安。
她正羞得脑袋抬不起来,那件道袍却似片软云罩来她肩头。
何盏穿着单薄的中衣裤,带着薄红的脸坐回对面,“你披着,仔细受凉。
” “那你呢?” “我不妨事。
”他笑笑,胳膊搭在炕桌上,鼓起莫大的勇气,去抓她的手,顷刻又放了,“你的手真凉。
” 绿蟾觉得自己连手带心都烧起来,血液也滚烫。
她缄默着,偷偷斜眼窥他,羞涩的目光像一缕切切的期待。
何盏时常叫她这眼神看得摸不着头脑,此刻却陡地开了窍,俯过炕桌,往她额上亲了一下,脸悬在她的脸上,明察她的眼睛。
里面有一点惊惶、一点无措、一点害怕,唯独没有一点怪罪。
于是他笑笑,“我这不算唐突你吧?” 绿蟾脸涨得通红,却被他逗笑了,手背遮着嘴,“真没瞧出来,你这人,竟然有些傻。
” 何盏不知是臊的还是羞的,血从心底涌到脖子根,泛到耳朵上。
顶着两只红彤彤的耳朵,再俯低下去,这回亲了她的嘴,“这样呢?” 他挪了下胳膊,不留神碰到银釭,火炷轻弹两下,跳在绿蟾眼里,心也跟着聒噪地跳动起来。
她仍微仰着脸,好像脑后有一朵软绵绵的云,她不由地想倒下去。
此刻两个人都缄默了,不奇怪,他们在这间隐秘的杂间,多数都是缄默的。
多数都在偷么地你窥我一眼、我窥你一眼,好像万语千言,都在缱绻怯怯的目光交汇间。
夜风徐徐,吹散了眼,吹到那厢,也是同一轮圆月。
二月中旬,月亮像被过去的冬雪洗净,白的剔透。
箫娘夜来无事,不到二更,睡又不好睡,穿着丁香色的寝衣起来,把妆奁最底层的几十两碎银倒出来,搁在炕桌上数来数去。
自打搬到听松园来,衣食不缺,偷么着典东西,也典了近七十两的银子,统统叫她藏到床底下。
就案上这些,不知是席泠给的缘故,还是箫娘本身爱财如命的缘故,总是舍不得花,像宝藏似的把这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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