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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无处排解。
他仰头望望雨洗的弦月,散着幽幽寂寂的光。
低头,则是绿藓斑驳的木板桥,底下是凶悍的、深深的溪。
席慕白仍在振振有词地推脱着,由他的发妻,说到儿子,总之他无半点错,都是人对不住他。
最后讲到箫娘,说得兴起,手舞足蹈,“那个婆娘虽嘴犟些,倒是个过日子的料。
我算着初六摆三席,就在咱们家小院,请几个朋友来,也算赔你一个‘娘’。
她待你还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雨后寒寂,长风卷在巷,发出细细的呜咽,像是谁在哭。
他一扭头,只瞧见席泠比月还凉的眼,“爹来日,千万要往阴司里告儿子个大逆不道。
” 席慕白蓦地打个抖,还没回神,就被席泠猛地一推,跌入溪中。
这条溪瞧着能见底,却深达半丈,白天又落了一日雨,愈发湍急。
愈加席慕白吃了好些酒,浑软无力,在水流里好一阵乱扑腾,却迟迟爬不起来。
水往他的耳眼口鼻里汹涌灌入,偶然浮起的间隙中,望见席泠打着灯笼,沿岸迤行。
他被冲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闲庭信步似的将灯笼举在水面—— 像把一点生的希望悬在濒死的绝望上头,把渐渐被淹没的席慕白冷漠地照一照。
第16章隔墙东(六) 西风稍急轩窗竹,雨后灯暗,处处惨绿残红。
箫娘守着那壶下了药的茶不肯睡,窗畔望那银河迢递,影淡潇湘。
二更梆子刚响两声,倏见院门开阖,席泠弯着腰进来,背上驮着个沉重的什么。
箫娘忙擎灯出去,院中将人一照,见他背着席慕白,两个人皆是湿漉漉滴着水,像河里刚捞上来似的。
她只当席慕白又在哪里吃得烂醉,要帮忙搀扶,谁知胳膊才伸出去,席泠便往边上让了让,“你别碰,他死了。
” 箫娘手一抖,跌落银灯,木怔怔将席泠望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呆了良久仍不肯信,“死、死了?怎的就死了呢?!” 月光与席泠被溪水泡过的脸一般惨白,他背着席慕白错身进屋,“先找床席子来。
” 箫娘怔忪半晌,屋檐上的水一滴,将她冰醒,方乱着进屋翻箱倒柜,寻来床残席铺在外间地上。
席泠将席慕白安放在竹席,衣袂还滴答滴答坠着水,凉意蔓延屋内。
他没看箫娘,只睨着席慕白,神色十分冷静,“他吃多了酒,跌入门前的溪里,我捞起他时,业已断了气。
” 不知是怕或冷,箫娘不由得往他身边靠近,半藏在他背后,“他出门时还好好的,怎的就说死就死了?” 她茫然不安,目光闪闪躲躲地落在席慕白完全褪了血色、甚至泡得有些发皱的脸皮上。
看见他双目紧阖,那两撇滑稽的胡须服帖地挂在唇边,再不会上翘,也再能扎疼她的脸。
便又自她惶惶的心底,隐约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死了……就这么,死了?” 门口笼着靡靡淡雾,潮湿的风向箫娘扑过来,卷起她的裙。
她好似在复杂的迷蒙、茫然、失措里,看见了一丝闪亮的未来,像有天光忽然由凉悠悠的四周袭击了她,暖得她一阵鼻酸,滚下一滴热泪。
席泠扭头瞧她,见她泪眼婆娑,缩着肩站在他后头,嗓子便不复方才那般干涩了,甚至说得上温柔,“害怕了?” 说不上怕,只是大松了口气,脑袋拨浪鼓似地摇起来,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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