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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链在虚空中的摩擦缠绕,冰冷的声音于空寂中回荡。
坠落如此漫长,渐渐化作了冷酷的拖行。
直到某个模糊的法阵在意识的世界中一闪而逝,黑暗彻底吞没了一切。
绝望的哀嚎自黑暗深处传来。
别哭,伊兰模糊地想,别哭啊,我的小家伙……他下意识向声音的来处探去。
黑暗淡去了,那声音越来越近。
伊兰试了几次,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睛。
风声呼啸,仿若巨兽悲鸣。
诗尼萨的火海不见了。
他遍体鳞伤,倒在空荡荒芜的山崖上,身下是自己的影子。
不是那温暖的,柔软的,会包国(三声)着他云力来云力去的,毛茸茸的影子。
只是普通的影子——轻薄的,没有生机的一片,与周围的影子别无二致,有着和大地同样的坚硬冰冷。
有好一会儿,他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还是真实。
唯一清晰的是心口巨大的空洞感。
属于他的东西散落满地。
那架旧雪橇仍在,只是变得更破了。
还有一包人骨。
伊兰怔望许久,才意识到那是他在暗界收殓的,某个神迹者的遗骸。
在这无边的昏暗与荒芜中,竟然还有一点光亮——是孤行之灯。
它好像永远都在那里,粗糙,缺乏存在感,但让人安心。
凝视着灯中那微弱燃烧的火苗,似梦非梦的恍惚终于消失。
清醒涌上来,灵魂深处的痛楚也是。
这是维赫图留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伊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它,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支撑。
镣铐仍然沉重地束缚着他,锁链在地面上蜿蜒。
可他仍然挣扎着爬了起来。
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细碎的光亮却仍在原地。
伊兰微怔,慢慢回过头去,目光在身后的岩壁上凝固了。
那是个巨大的法阵。
它黯淡地亮着,缓缓转动着,像一架古老而沉重的机器。
它是金色的,带着着怪异的似曾相识感。
同样让人感到熟悉的还有它旁边那个山洞和洞中的石头火堆,以及火堆边装满枯骨的鸟笼…… 他竟然回到了旅程的起点——回到了这个跨越光与暗边界的地方。
伊兰挣扎着爬起来,在昏暗中提灯遥望。
山崖下原本的林谷不见了,那里现在是一片荒原。
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镇静卧在那里。
是埃塔纳!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那灯楼。
荧草球仍在燃烧,环绕着小镇的标志性白色石栏好像一圈细细的火焰。
整个小镇在昏暗的世界中微弱地亮着,如同木炭缝隙间的暗火。
但它不该在这里,正如山崖下不该是荒原。
一切都不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这一切——此地成了人间与暗界缝隙。
既是人间,也是暗界。
小镇在人间与暗界的缝隙里。
某种熟悉的感觉顺着大地传来,和身后的法阵形成了微妙的共振。
伊兰怔然望着小镇,猛然意识到那些点点光亮断断续续地连接在一起,正是法阵的形态。
原来真相早早就已在那里——那个被岩魔诅咒的圣骑士其实已经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命运像一张网。
伊兰静默地矗立在风中,没有笑也没有哭。
锁链被法阵的力量牵动,开始拖拽他。
他冷漠地低头看了一眼,提灯向着神迹者遗骨走去。
那是与锁链的拖拽相反的方向。
圣器开始惩罚他。
黄金镣铐上的尖刺深深地勒进他的肌肤,早已伤痕累累的束缚处再次开始流血。
而伊兰恍若未觉,只是俯身再度收殓了遗骨,将那陌生的骨骸抱进怀中。
就在这时候,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从遗骨中掉了下来。
是凝之瓶。
它的光亮已经完全消失了,看上去好像一小团过于浓重的黑暗。
它落在伊兰的影子上,然后像沉入水面一般,慢慢在影子中消失了。
如同他身后走过的旅程,如同维赫图没有说出口的愿望。
但它还在那里。
伊兰知道。
在影子深处。
他留恋地凝望了片刻,转身向着命运走去。
镣铐的束缚减轻了一些,似乎是对他的顺从表示了满意。
讥笑在伊兰嘴角一闪而逝。
他应该想到的。
或者说他其实隐约有过这种预感。
圣光教团既然想要抓住他,或许不会白白让他被胎海的天火吞噬。
但谁又说得准呢。
不管是神迹者还是圣灵,都不过是他们的耗材。
教廷从不为失去耗材而惋惜。
可他还活着。
诗尼萨不是终点,这里也不是。
一切尚未结束。
风声呼啸,大地荒凉。
除了伊兰身边的灯,小镇是昏暗里唯一有光亮的地方。
但越是走近,这唯一的光亮处就越是显得荒芜和破败。
整个镇子不再是迁徙时那紧紧盘起,高高耸立的样子,也并不是曾在河谷间静卧时那样平整有序。
它像是一张被随意摔在岩石滩上的薄饼。
一切仍然相连,没有丝毫破碎,但各处都有种怪异的扭曲。
唯有法阵是规整的。
法阵环绕着,贯穿着这个孤独的世界中唯一的人类造物,冷酷庄严,不容撼动。
仿佛此间的一切扭曲荒诞都是为了让这规整能得以实现。
牲畜的尸骸散落遍地,伊兰的视线在碎骨间车辙的印痕上掠过。
不是那种普通的车辙,它们格外宽阔,压过哪里,哪里就留下符文。
那是属于圣光教团的痕迹。
他没有停下脚步。
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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