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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和小六都是很贴心的孩子。
拿出手绢正要给她擦汗,外面“哗啦”一声,那个周老板破口大骂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个臭小子,架了个屎盆子在老子门口,以为老子看不见?你过来,到我屋里去,我让你这小兔崽子先尝尝滋味,你还跑……你给我站住!”小五的脸色一白,忙推开门跑了出去。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先儿赵凤初给这个周老板留的话儿,说我是他的一个亲戚,暂时借住一下。
周老板也曾上我这儿来打探过一番,被我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
居移气,养移体,这些年来我主子做惯了多少也有些威仪,那周老板虽浑,可他吃不准也不敢把我怎样。
只是他好酒又好赌,是极不成器的一个人,原本祖传了几分田地,手里也有俩钱儿,可早早地就被他抖搂干净了。
我怀疑就是因为他不成器,赵凤初才会选择跟他合作。
小六一向淘气,而周老板人既刻薄又常在背后说赵凤初的不是,因此小六经常偷偷地和他对着干,若是被周老板发现了,不是打就是骂,可小六不在乎,打完了骂完了,还照做。
今天估计他又输了钱找小六撒气,从我到这儿如此的吵闹已经有过三次了,我心里冷笑了一声。
第一次见他打小六打得狠,我给了他一只镯子,他两眼放光,乐呵呵地走了;后来是对儿耳环,再后来是我头上的簪子,这些东西价值不菲,而最重要的是,首饰内侧都刻着两个字:宫制。
我曾无意间在那本儿皇历中找到了两张周老板的当票,上面只盖着鲜红的指印,当票上印制着由官府监制的文字抬头,那就说明了两件事儿,第一他常去的当铺是官当而不是私当,第二他不识字。
易县是个小地方,要是一连十天连着收了三件宫制首饰,任谁都得掂量一下,更何况以古代人行进的速度,胤祥他们定然猜测这几天我们跑不了多远,附近县镇应该早就收到查访公文了。
不过应该是暗中进行的吧,不然县城要是一贴文档告示,戏班子里的人肯定就会知道的,可这些天还是风平浪静的,并没有听谁谈起过。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今天该给周老板些什么呢,身上的首饰剩的不多了,我不禁有些后悔,早知今日,我就应该盛装打扮了再出行。
一伸手摸到了脖子上缀着的扳指儿,心里一暖,但这个我可不想给了那个周老板,可是……犹豫中刚要开门,突然发现院中没了声音,我下意识地站住了脚,等了会儿,轻轻打开门,周老板没了人影儿,小五、小六也不见了。
心里有些奇怪,也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让我不想留在屋里,推开了院门,发现戏班子所租住的这几个院落都很安静,不若以往耍刀弄剑、吊嗓子、念道白地乱成一团。
正想着是不是要出去看看,忽然前面的院门有被打开的声音,我心里一急,四下瞅瞅,看见侧面有一扇坏了的院门正斜靠在墙角儿,我忙踮着脚藏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那个兰儿跑了进来,直向我的屋子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看她推门出来,我忙缩好,闭住了呼吸,“赵大哥,她不见了,这可怎么办,我再去找找。
”兰儿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用了,官兵马上就到了,你赶紧走吧。
”赵凤初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听着离我有段距离。
我一怔,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才我怎么没看见他,转念一想,这些人都有轻功,我没听见倒也正常。
“可是……”兰儿还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赵凤初是什么表情,总之兰儿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听她有些哽咽地说,“那我先走了,你千万要小心,我在教坊等你。
” “嗯。
”赵凤初淡淡地应了一声。
听着兰儿仿佛跺了跺脚,转身走了,我觉得自己憋气憋得都快要晕过去了,可是又听不到赵凤初走开的声音,我也不敢乱动。
正盘算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呀,院门一响,一个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希福,你怎么来了?”赵凤初低低地说了一句。
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一笑,“装模作样地放那些乱党们走而不让他们发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接着他声音一肃,“那件事儿怎么样了?”我心一沉,这个声音虽然听得不多,可是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佟希福,是冬莲的心上人,更是八爷的亲信。
“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赵凤初压低了嗓门,“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 佟希福轻声说:“也好。
”接着他又笑谑了一句,“你的胆子好像变小了,不像当初徒手搏虎的勇士了,不是唱戏唱的吧,济尔海。
” “胡说些什么,快走吧。
”赵凤初沉声回了一句,他好像很匆忙,一直在赶着佟希福走。
听着他们的声音越行越远,我僵直在门板后又等了会儿,才缓缓地挪了出来,顺着墙壁溜坐了下去。
我不是没想过赵凤初在玩间谍的把戏,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是满人,一时间脑子乱糟糟的,自以为想明白的事情都被刚才发生的一切给推翻了。
我愣坐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不论方才是不是他有意放我一马,这会儿八爷的人马就在外面,要是落入他的手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忙翻身站起,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呼吸也乱得仿佛在跳快步舞。
四周乱瞅的时候突然想起前天小六说我屋子背靠的是一座小山,里面有好些野兔云云。
现在正门肯定不能走,后门估计也被封了严实,我忙退回到自己的院落往后看,房子后面果然是隆起的小山脊。
现在只剩下华山一条路了,我一咬牙,把衣襟儿别在裤腰里,踩着屋角的柴堆努力上房。
千辛万苦终于攀了上来,我尽量放松地伏在上面,天晓得这种茅草房子承重是多少,我虽不胖,可是…… 正想着怎么往后面的山坡爬去,院门“哗啦”一声,已被人一脚踢开了,一堆穿着号褂子的兵卒冲了进来,一阵鸡犬不宁之后,周老板被人带了出来。
我悄悄地探了点头往下看了看,这才看见周老板他们那群人早就被绑在了众人住的大房里。
见有兵卒向我这儿跑来,我忙缩回了头,就听见身下的房子里面是叮咣乱响。
过了一会儿,“去跟佟大人回,这里确实没人在。
”一个兵卒低声说道,却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我越发缩紧了身子,只觉得心里凉津津的,闭紧了眼,心里玩命地祈祷着,但愿这房子能撑得住我,千万别有人想到房顶上来看一看……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嗯?”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当地的口音。
就听周老板哭天抹泪,指天发誓说不关他的事儿,然后又不停地念叨着他死定了什么的……那当官的不耐烦起来,一声腰刀出鞘的声音,“你要是再鸡猫子鬼叫,老子要你的命,说,这谁的屋子,你的?”周老板立马没了声音,只呜呜了两声。
我暗暗地想,若是想让他们死,赵凤初早就可以悄悄地把他们灭了口,没必要搞得动静这么大,现在这样倒仿佛在做给什么人看似的,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这周老板还死不了。
正想着,就听到“咣啷”一声,那当官的鬼叫了一声:“他奶奶的,你这个混蛋,敢弄个屎盆子给老子。
”我一愣,这才想起了方才周老板说小六怎样怎样的,“嗤——”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忙伸手握住了嘴,看来周老板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一阵脚步声响,听着这些个兵卒都奔着那个当官的去了,我悄悄地往后挪了挪。
看来这房顶还算结实,正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往后爬,以免一会儿有人真的爬上来就糟了,可又怕有人看见。
正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嘎吱”一声,我大惊,正要回过头去,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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