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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在这儿吧,东西奴才都准备好了。
”他顿了顿,垂眼说,“很多事儿就算不说,想必您也明白,奴才就不再啰唆了,您歇着吧,明儿奴才再过来。
” 听他一口一个奴才,我心里越发地混乱起来,真的不知道这再入宫门究竟是祸是福,可心里也明白,若是想从这太监那儿弄个明白,那只是白费心思罢了,可不管怎么说,这应该是皇帝的意思吧。
心里千回百转,看着四周黑沉沉的屋宇,一种说不出的任人摆布,却又无法挣脱的绝望突然涌上了心头。
看着李德全一副看似恭敬的样子,忍不住淡淡嘲讽了句,“不敢当,公公您也太客气了,奴才这两个字我可受不起。
” 可惜这样的讽刺微风仿佛连他的眉毛都没吹动,他只是略弯了弯身,放了一只灯笼在地上,就转身出去了。
外面“哐啷”一声,我忍不住扭了扭嘴角儿,这还用锁吗,我又不会飞檐走壁。
院子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那只灯笼随着晚上的寒气或明或暗。
方才一直精神紧张也不觉得冷,这会儿一静下来,那股寒意似乎不可抑制地从心里泛了出来,与四周的寒风一唱一和。
“阿嚏——”我揉了揉鼻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弯下腰从地上拾起了灯笼。
也许皇帝有千百种方法除掉我,但最起码我还可以选择不是因为肺炎。
迈步向耳房走去,下意识地往正房方向照了照,“懋勤殿”三个字清晰地现了出来。
我猛地顿住了脚步,喃喃地念着:“懋勤殿……”心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仿佛连苦笑的力气也没有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来到康熙皇帝日常起居的地方。
懋勤殿,位于乾清宫南面,是它的一个组成部分,里面收藏着御用图书、文房四宝以及为皇帝准备日常用到的颁赐文件等等。
怪不得这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平常应该有懋勤翰林们当值的吧。
快步进了耳房,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借亮儿点燃了书案上的蜡烛,发现案上放着我再熟悉不过的食物盒子和暖斛子,又觉得屋子里并不冷,四下看看,发现床榻前早生好了一个熟铜火盆儿。
走近前看,床帐被褥也都是新的。
我解了斗篷放过一边儿,顺势坐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今儿一天经历的惊险和意外,比我这之前三年的总和还要多得多。
每当我以为我已经明白了什么的时候,就会又有一个变数冲了出来,冲我龇牙咧嘴地咆哮。
只觉得头痛欲裂,“呼——”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床上。
帐子边缘垂下来了点点流苏,正随着室内的空气微微飘动着,红艳的牡丹绣在帐顶,不禁让我想起了上次皇帝送的那件福晋行头,也是这样的大红牡丹。
我忍不住地想着,胤祥一定急坏了吧?他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闯进宫来大闹一场?四爷呢,他也一定知道了,这次他还能怎样?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幸运也是一样的吧…… “哐啷——”我吓了一跳,惊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来,眼前一片晕黑,过了会儿才恢复了视力,四周看看才明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鞋子都没脱。
我使劲搓了搓脸,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门一推开,一股清新冷冽的风迎面吹来,身上一寒,精神却为之一爽。
看看大门口,一个新的食盒和——一个干净的马桶摆在那里,我踱步过去,看了这颇为怪异的组合一会儿,苦笑着拎了进去。
就这样过了整整七天,每日都有人按三餐送这些东西过来,却从不露面。
屋子里倒是放了不少书本纸墨,可正殿和其他的房屋却都统统锁紧了,我也浑不在意,每日里只是看书,要是实在胡思乱想的受不了了,就到院子里跑步。
不知道这些天外面是惊涛骇浪还是波澜不惊呢,我隐隐觉得皇帝似乎无意杀我,只是不到最后关头,这也只是种妄想而已。
像上次那样给胤祥的万言交代似乎也没了必要,这已经证明过了,没有我,他也能活下去,不是吗,想到这儿,忍不住苦笑…… “呼呼——”嘴里吐着白气,我绕着院子不停地跑着,身上热汗不断冒了出来,身体虽累,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一天到晚老是想东想西的,真怕自己最后得了抑郁症什么的。
虽不知道往后结果如何,没命也就罢了,若是有命,身体却坏了,那不是和没有一样吗,人与人之间的胜利往往不是谁拥有得多,而是看谁活得更长。
身后门口那边突然“哐啷”一响,我一愣,今儿来得好像早了些,这还没到晌午呢,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放缓了速度停了下来。
快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一下心跳,我转过了身来,“啊!”我低叫了一声,倒退了两步。
秋香色的常服,暗金色的蟠龙马甲,麂皮靴子,腰间的明黄荷包,冠冕上镶着一块温润美玉,已然有些花白的胡须,依然精芒闪烁的眼和永远高傲翘起的嘴角儿……我愣愣地看着,数年不见,康熙皇帝竟然老了这么多。
康熙皇帝并不开口,只是面无表情地背着手站在门口,微眯了眼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我,眸色深得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真实,那曾感受过的沉重压力又重新压上了我的心头。
“嗯哼。
”皇帝身后的李德全见我只是不言不语地站着,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我心一抖,下意识地就想跪下,可膝盖硬得如铁铸一般,费了半天的劲儿才缓缓地跪下来。
心里突然明白过来,我根本不想再跪这个曾让我假死过一次的人,正确地说我是根本不想再回到那种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里去。
不管心里怎样想,想生存下去的意欲还是让自己磕了一个头下去,只是“奴婢”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 “唔,起来吧。
”康熙皇帝淡淡地说了一声。
我拙手拙脚地站了起来。
康熙看了我两眼,没再说话,只是往耳房的方向走过去。
李德全忙赶了上去,恭敬地撩起了门帘,康熙一偏身走了进去。
李德全并没有放下门帘儿,而是转了头看向我。
我心一紧,暗自做了个深呼吸,迈步向房里走去。
经过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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