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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不要再上了,还问服务员菜的价格。
姜松岩看到这种情景的感受和沙红霞不一样,他不是尴尬,而是心里有点儿酸酸的。
他嘴上说:“沙姨娘,您多吃点儿喝点儿。
”心里在想着自己的母亲,她要是健在的话一定会坐在沙老太的边上,也会说沙老太现在挂嘴边上的话,她们都是过了太多苦日子的人。
可怜母亲被接到泊州以后就住进了医院,吃的是药片,输的是药水。
连带她上一次饭店的机会都没有。
沙老太喝了很多的酒,这在柯易平看来是破天荒的事情。
沙红霞说她母亲大喜大悲都要饱饱地喝一顿酒,姜松岩知道。
柯易平觉得有问题,轻声地对沙红霞说,沙老太在他和沙红霞结婚的时候可是一滴酒也没有喝。
沙红霞说他们不听老太的话,没有去她想去的泊州,嫁到云邑来,她不大悲就是幸事了。
姜松岩一杯杯地敬沙老太的酒。
酒杯不大,沙老太总是一饮而尽。
柯易平担心她的酒量,沙红霞说没事,母亲年轻时到人家那里吃喜酒,喝一斤半大麦烧还能一个人撑船走十多里水路回家。
沙老太掰着手指头,告诉姜松岩,自打沙红霞父亲在矿上没了,她总共喝过五次酒。
矿上一次,姜松岩和沙红霞考上大学各一次,到泊州一次,还有现在这次。
提到沙老太去泊州,姜松岩歉疚得不行。
沙老太到泊州时母亲刚刚去世,工作又繁忙,身心疲惫的他没有照顾好沙老太,事后很是记挂。
沙红霞说母亲在泊州那次,是在一家小饭店喝的,一斤多劣质白酒下肚,居然还坐上了长途汽车回来。
到平江她姐姐那里,煞白的脸把沙红英吓坏了。
沙老太对敬她酒的姜松岩说:“你母亲的事让我太悲,心里太苦,太苦。
我瞎想了很多事,觉得做人无趣。
” 姜松岩显然为沙老太的话所触动,低着头神情黯然。
沙老太捏了捏酸了的鼻子说:“喝酒,喝酒。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我高兴,高兴。
”她让沙红霞和柯易平敬大哥大嫂。
苏可可滴酒不沾,抱过沙红霞的女儿在身边,喂她东西吃。
见沙红霞和柯易平敬酒,她就又拿起相机给他们拍照,此前她给姜松岩和沙老太已经拍了很多。
沙老太对沙红霞和柯易平说:“你们两个要学大哥,要为大哥争气。
” 这句话,让苏可可在回家的路上感慨良久。
她觉得沙老太不是那种懵懵懂懂的老太婆,说话有骨子。
姜松岩说这是当然的,老太和她妈妈在乡下都不是普通人,最主要的是她们知道教育子女。
沙红霞回家后对母亲颇有微词,说姜松岩又没有请他们吃鱼翅海参和鲍鱼,不应该在桌上那样小家子气,说这个贵嫌那个多的。
沙老太说,又不是吃公家的,家里人花钱,总有点儿舍不得,钱送酒馆里,被人家赚了。
沙红霞说沙老太怎么知道是姜松岩自己请客,到他这个位置,不用说吃个把顿饭,酒楼吃了都不在话下。
沙老太头直摇,说姜松岩不是那种人,从小定八十,早就看得出来。
沙红霞便问她母亲知道不知道今天桌上喝的酒多少钱一瓶,沙老太说她这个倒忘了问。
听沙红霞说一千多一瓶,沙老太恨不能吐出来。
睡觉前,沙老太拿出姜松岩带给她的礼品看,沙红霞劝母亲睡觉说:“有什么好看的,定是人家送他们,他们再转手送你的。
” 沙老太拿下戴着的老花眼镜,让沙红霞看她从纸盒里掏出来的小票,“我是睁眼瞎,你们不是。
你看看,这是什么?” 沙红霞一看,还真是今天在商场里买的冬虫夏草,两千多呢。
沙老太说:“我不认识字,认识数码子,上面有今天的日期。
两个零前面的是价钱。
我知道。
” 趁着自己有理,沙老太说了女儿一通,还让柯易平也出来听听。
她告诫女儿、女婿,“往后求人家的事情多,身腰要放低一点儿,数不到你们趾高气扬的。
你们算什么?” 沙红霞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来由,冬虫夏草这样的东西姜松岩家里过去确实有不少,他母亲在泊州住院的时候尽管瞒着部下,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了,送高档补品的每天都有,苏可可怨气冲天地做搬运工往家拿。
一箱箱的都没有拆开,塞满了储藏室。
姜松岩母亲没有福气吃到这些补品,苏可可和姜松岩也不吃。
到姜松岩调离泊州时,苏可可将那些都已经过期的营养液扔了,没有过期一说的冬虫夏草拆开包装灌一个瓶子里带到北京。
后来部里有一个老同志患病住院,姜松岩整瓶送给了人家。
今天在超市,苏可可和姜松岩才知道,送人的那罐冬虫夏草起码价值二十多万元。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的中午,沙老太在饭桌上问女婿何时回平江去上班。
柯易平看了沙红霞一眼,希望沙红霞替他回答。
昨天晚上他们小两口在床上中场休息时有过商量,沙红霞希望柯易平在家多待一个晚上,周一上午再去宝川不迟。
她觉得他没有必要那么积极,他们气象局也有挂职锻炼的干部,在下面还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有谁计较。
沙红霞没有吭气,看来她也怵母亲的脸色。
柯易平硬着头皮说打算周一下午走,上午去单位办一些事情。
沙老太看了沙红霞一眼,让沙红霞明白她知道了个中缘由。
沙红霞推开碗离开饭桌,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柯易平跟着进来,想说什么,沙红霞让他收拾自己的东西,下午就回平江去。
柯易平问为什么?沙红霞责怪柯易平,竟然看不出老太开始给他上紧箍咒了。
柯易平顿了顿,想明白怎么回事。
他说这样的话待在家里也没啥意思,下午走就下午走,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他上上下下看了看沙红霞,说就是对她许下的任务还没完成。
沙红霞知道他还记着昨天夜里她意犹未尽时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让柯易平午休一下,坐车累人,什么任务也不要去完成了。
沙老太在厨房里洗碗时,还是听到了女儿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她摇摇头,感慨自己熬过的日子,觉得放女儿身上怕是不成。
柯易平走后,沙老太对女儿说:“女人不要拖住男人。
身子重的男人不会有出息。
” 沙红霞正在不高兴头上,柯易平不在场她对母亲说话基本上没有顾忌,她反唇相讥:“我拖他干什么?世上就他一个男人啊?” 沙老太被她的话噎住了,想骂她几句又一时想不起来骂什么。
恰巧这时候沙红霞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号码,跑到房间里去接。
沙老太有话说,有嘴骂了,来了句:“小死不要脸的。
” 接电话的沙红霞一定没在意这句骂。
电话是於台打来的,他问沙红霞晚上有没有时间,省台来了几个领导,晚饭后一起去唱歌。
沙红霞回答真是不巧,晚上家里有重要的聚会。
於台问沙红霞是不是很重要,他还是希望沙红霞能够参加他说的活动。
本来,他就不是和沙红霞商量的,也以为她一定会去。
这样的事情过去有过不是一次,上级来人请客吃饭请唱歌,找小姐不合适就让台里的女同志上,这几乎成为一种习惯。
从於台这个角度看,这是女下属的一项工作,分配了就要任劳任怨。
沙红霞说家里的这个聚会真的很重要,她脱口就来,将昨天与姜松岩的聚会说成了今天,不过她没有说出姜松岩的身份,只说是失散多年的哥哥回来了。
於台一定很不高兴。
沙红霞能够觉察他的情绪,但没有像以往那样放在心上。
第二天她听说,刚从北京学习回来的朱一梅顶了她。
柯易平晚上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他到宝川了,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事情。
他真正的意图怕是让沙老太知道。
去宝川的路上,柯易平一直在考虑一件事,要不要将姜松岩与沙红霞家的关系告诉叶弘?他知道,叶弘这样的人在这方面嗅觉是很灵敏的,不告诉他的话他早晚会知道。
那样的话,是说不过去的。
拿了人家钱,人家希望你能够和姜松岩接上关系。
你明明和姜松岩有这种很特殊的关系却瞒着不说,是不是不厚道? 不让叶弘知道是麻烦,让他知道了也是麻烦。
给钱让他去做关系不会无所图。
柯易平顾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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