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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的特权!” 说罢,齐全盛的镜州001号车突然提速,一溜烟开走了。
车轮轧出的泥水溅了刘重天一身一脸。
刘重天塑像般立着,竟没躲闪,怨愤交加的目光久久凝视着齐全盛远去的坐车。
小区美丽的兰花灯下,齐全盛的坐车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拐弯处。
这时,陈立仁走到刘重天身边,轻声呼唤着:“哎,刘书记,刘书记……” 刘重天被唤醒了,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和泥水,无奈地摇摇头,上了自己的车。
房间的灯一一亮了,是秘书李其昌跑前跑后按亮的。
其昌这孩子心里啥都有数,却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小伙子把客厅和几个房间搞得一片明亮之后,又及时打开了饮水机电源,准备烧水给他泡茶。
因为李其昌的存在,齐全盛空落落的心里才有了一些充实,这个让他痛苦难堪的长夜才多了一丝温暖的活气。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政治地震,老婆高雅菊和女儿小艳此刻应该守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分享又一次小别之后的团聚,这座两层小楼的每一个角落都将充满她们的欢声笑语。
然而,却发生了这么巨大的一场变故!他的老婆、女儿都落到了老对手刘重天手中,都被刘重天以党纪国法的名义带走了,只把她们生命的残存气息留在了楼内的潮湿空气中。
刘重天这回看来是要赶尽杀绝了!此人从镜州调离到省里工作后,七年不回来,每次路过镜州都绕道,这次一回来就如此猛下毒手,由此可见,刘重天的到来意味深长,此人回来之前恐怕不是做了一般的准备,而是做了周密且精心的准备,这准备的时间也许长达七年,也许在调离镜州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他太大意了,当时竟没看出来,竟认为刘重天还可以团结,竟还年年春节跑到省城去看望这条冻僵的政治毒蛇! 电话响了,响得让人心惊肉跳,齐全盛怔怔地看着,没有接。
李其昌正在电话机旁收拾出国带回来的东西,投过来征询的目光。
齐全盛沉吟了片刻,示意李其昌去接电话。
李其昌接起了电话:“对,齐书记回来了,刚进门,你是谁?” 显然是个通风报信的电话,齐全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李其昌不住地“哦”着,握着话筒听着,几乎一句话没说。
放下话筒,李其昌不动声色地汇报说:“齐书记,是个匿名电话,打电话的人不肯说他是谁,口音我也不太熟,估计是小艳的什么朋友。
打电话的人要我告诉您,小艳逃出来了,现在很安全,要您挺住,不要为她担心。
” 齐全盛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拍拍李其昌的肩头:“好了,其昌,你也别在这里忙活了,快回去吧,啊?你看看,都快半夜一点了!”李其昌笑了笑:“齐书记,既然这么晚了,我就住在您这儿吧!” 齐全盛心头一热,脸面上却看不出啥:“别,别,出国快半个月了,又说好今天回去,不回去怎么行啊?小王不为你担心啊?走吧,走吧,我也要休息了!” 李其昌不再坚持:“那好,齐书记,我把洗澡水给您放好就走!” 齐全盛说:“算了,其昌!我自己放吧,这点事我还会干!” 李其昌不听,洗了浴缸,放好一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才告辞走了。
惟一一丝活气被李其昌带走了,房间里变得空空荡荡。
窗外的风声雨声不时地传来,使长夜的狰狞变得有声有色。
如此难熬的时刻,在齐全盛迄今为止的政治生涯中还从没出现过。
齐全盛一边慢吞吞地脱衣服,准备去洗澡,一边想,难熬不等于熬不过去,人生总有许多第一次,只不过他的这个第一次来得晚了一点罢了。
齐全盛不相信女儿齐小艳会有什么经济问题。
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
女儿志不在此,她要走他走过的路,辉煌的从政之路,用权力改变这个世界,造福镜州市千千万万老百姓,也创造一个政治家的辉煌历史丰碑。
今天的事实证明,女儿很有政治头脑,知道自己落到刘重天手里可能会顶不住,没事也会被整出事来,所以才一走了之。
女儿走得好啊,不但给刘重天出了难题,也为他赢得了思索和整顿阵地的时间。
那么,老婆高雅菊呢?会陷到经济犯罪的泥潭中去吗?也不可能。
老婆不是贪财的人,否则,当年不会嫁给他这个来自星星岛的渔家穷小子。
结婚三十二年了,不管日子过得多么艰难,也从没听她抱怨过啥。
随着他地位越来越高,该有的又全有了,高雅菊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尊重,心里是满足的。
再说,她也早在三年前退休了,不可能涉及到什么经济案件中去。
就是退休以后,他对她的教育和提醒也没放松,她不但听进去了,也照着办了。
他亲眼看到高雅菊把送礼的人一次次从家里无情地赶出去,态度比他还严厉。
就在半年前吧,市委秘书长林一达主动带着人到家里搞装修,高雅菊一口回绝了,事先都没征求他的意见,他是事情过去好久以后,才从林一达口中知道的。
高雅菊对林一达说,一个市委书记家里装修得像宾馆,老百姓会怎么想?影响不好嘛!老婆这么注意影响,不太可能授人以柄,他应该对她有信心。
躺在浴缸里洗澡时,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
齐全盛想了想,觉得这个电话应该是女市长赵芬芳打来的,事情闹到这一步,这位女市长应该以汇报的名义向他报丧了。
伸手抓过话筒一听,倒有些意外,来电话的不是女市长赵芬芳,却是和他一起出国招商又同机回国的副市长周善本。
周善本在电话里叫了两声“齐书记”,似乎难以开口,停顿了半天才说:“怎么……怎么听说这十几天咱家里出大事了?齐书记,情况你……你都知道了吧?” 齐全盛努力镇定着情绪:“什么大事啊?善本?天塌地陷了?啊?” 周善本讷讷地说:“我看差不多吧!咱们的市委常委、秘书长林一达和常务副市长白可树全进去了,听说就是今天夜里的事,还有……还有您家高雅菊同志和……” 齐全盛镇定不下去了:“善本,我家里的事刘重天同志和我说了,你不要再提了, 林一达和白可树出事我还真不知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啊?给我细说说,不要急。
” 周善本讷讷着:“说……说法不少,在电话里几句话恐怕也说不清楚……” 齐全盛说:“那就到我这儿来一趟吧,啊?当面说。
” 周善本提醒道:“齐书记,您又忘了?我家可是在新圩港区。
” 齐全盛这才想了起来:周善本根本不住在市委公仆楼,做副市长八年了,仍然住在当年港区破旧的工人宿舍,于是便和气地道:“好,好,那……那就算了,明天再说吧!” 周善本又问:“齐书记,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明天的总结会还开么?”齐全盛想都没想:“照常开,我这市委书记既然还没被免掉,就该干啥还干啥!” 周善本叹了口气:“那好,我准时到会。
”停了一下,又安慰说,“齐书记,你也把心放宽点,您对咱镜州是有大贡献的,我看省委会凭良心对待您的!” 齐全盛哼了一声:“别说了,善本,这次我准备被诬陷!”说罢,默默地放下了电话。
真没想到,第一个主动打电话来安慰他的副市级干部竟会是周善本,更没想到周善本在这个灰暗的时刻竟能说出这么让他感动的话!一个班子共事八年了,这次又一起出国十三天,这个脾气古怪的副市长除了正常工作,从没和他说过任何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话。
当赵芬芳、林一达、白可树这些人扮着顺从的笑脸,围着他团团转时,周善本离他远远的,有时甚至是有意无意躲着他,现在却把电话主动打来了,还谈到了良心…… 刘重天有良心吗?如果有良心的话,能这么心狠手辣斩尽杀绝吗?当上省纪委常务书记,就处心积虑拿镜州做起大块政治文章了,什么事发突然?什么省委?什么秉义同志、 士岩同志?别有用心做文章的只能是你刘重天!你还好意思说通气!你是不讲良心,也不顾历史! 他们在镜州斗争的历史证明,错的是刘重天,而不是他齐全盛,如果不是时任省委书记的陈百川同志和省委当年果断调整镜州领导班子,就没有今天这个稳定发展的新镜州。
历史的一幕幕,一页页,浮现在齐全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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