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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将他收入观中,抚养长大。
如今张真人驾鹤西去,仅留下这枚玉拂尘尚可凭借追念。
顾珩坐在浮云居的花梨木长案前,室内未点烛灯,他陷落在环室阴翳之中,背脊僵直,像是一樽缄静的佛像。
他还记得当初秦观月就是在这间流云居内,低俯下那具柔软的身子,楚楚可怜地趴伏在他的膝上,抬起朦胧的泪眼,向他诉说着她可怜的身世。
彼时,她莹润的红唇中吐露着卑怜的话语,她求他放过他、怜惜他。
后来她同样用这幅神态对他诉说情话,一次又一次地蛮横失礼,不顾他的意愿就闯进他克制多年的人生,诱他失去自控,拉他坠入深渊。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独来独往,并不觉得孤独。
如果没有秦观月的出现,他还会依旧这般十年如一日的过下去,直到完成未尽的大业,直到死亡。
他早就看透她是怎样心机深沉、满眼利益的女人。
甚至于她从第一次的接近就带着目的——她要他的庇佑,要他救出她的娘亲。
可是他还是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以至于相信了她的谎言,竟也有些向往起与她一起在京郊的宅子中过上平凡的耕织生活。
他留意着她随口提起的一句话,在受尽欺辱的日子里,还想着购置下这座宅子,满足她的心愿。
她的口中到底有几句真话?那时在行宫的奇石林,她说他与城阳王并无瓜葛,到底是真是假? 而今看来,尽是笑话。
顾珩在清平观软禁的几日,每日饭食不足,落下了胃疾。
今日久未进食,此刻顾珩只感到胃中寒气蒸腾翻涌,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
他坐在案前良久,直到手脚冰凉,嘴唇发白,才缓缓地扶着椅把站起身。
他点燃了烛火,从袖中掏出那枚地契,将其凑近烛舌边缘。
当火苗将要舐近纸边的一瞬,他又倏然地抽回了手。
或许是他被软禁的这几日,秦观月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或许是淑妃又为难她,她不得已才会去寻城阳王的庇护……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使顾珩不禁想发笑,到了这般地步,他居然还在下意识地为她开脱。
但若真她有苦衷呢? 他推开了流云居的门,身上还穿着沾有血腥的袍子。
在黑暗中,顾珩摸着暗道的墙壁,缓缓地走在暗道里,脊背微微躬起,近带着一丝憔悴。
贺风一直在密道外等着。
看见顾珩从暗道走出,贺风下意识地想要搀扶,却被顾珩推开。
贺风听见顾珩寒凉的声音漾开在漆黑的夜色里:“你去,找她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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