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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薇似被这话惊着了,她杏眸微张怔在那厢,可片刻后,却是红了眼眶,哽咽着唤了声“阿姐”。
旁人不懂,她哪能不明白她阿姐内心的苦楚。
她从来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一世幸福安稳,可如今身居高位,囿于深宫,纵有万般无奈,也唯有默默往腹中咽。
但分明她的阿姐是她见过最明媚绚烂的女子啊! 如今怎就活得这么委屈和黯淡。
见她这妹妹泫然欲泣的模样,裴芸却是笑起来,语气轻快道:“哭丧着脸做什么,阿姐不过玩笑,你怎能当真呢。
” 是啊,怎能当真呢。
她就算再疯,也很清楚,她不可能如愿以偿,不可能和离,就算她真的和太子分开,那也只能被休弃。
可若她真成了大昭第一个下堂的太子妃,裴家就真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将来哪还有半分立足之地。
就像前世的诚王和诚王妃,不过是诚王同母亲高贵妃提了一嘴“和离”,便不知被哪个多嘴多舌的传了出去,闹得沸沸扬扬,诚王妃的母家程家因此丢尽了颜面,遍受耻笑。
她脑子尚且清醒,自不可能做出有害于裴家之事。
或许多年后,太子登基,念她这些年这般识抬举,会因着不能封她为后的愧疚,弥补善待裴家。
蹲久了,双腿发酸,裴芸拉着裴薇起了身,却骤然听得一声“三爷”。
这熟悉的嗓音,她抬首一瞧,果见常禄气喘吁吁跑来,停在一人身侧。
见得那人,裴芸一双秀眉不自觉蹙了蹙。
怎回来得这么快! 裴芸的神情一点不差落入李长晔眼中,他表面不动声色,可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攥了又攥,一时竟是分不清她是讶异还是厌烦。
如同他不清楚,她方才说的那句究竟是真心,还是玩笑。
不过很快,裴芸便给了他答案。
因他眼见她那太子妃稍稍偏移目光,在瞧见朝她而来的另一道身影时,飞快舒展的眉眼和上扬的唇角。
“母亲。
” 李谨提着一篮子红梅回返,在瞥见李长晔的一刻,忙恭敬地唤了声“父亲”。
“有人在沿街叫卖梅花,儿子瞧着这花瓣上尚且沾着露水,鲜嫩娇艳,便买了下来。
” 他抽出里头唯有的几枝朱砂梅,赧赧向裴芸递了过去,神色中揉着几分忐忑,“这几枝,送予母亲。
” 裴芸看着那如玛瑙般艳丽似火的花儿,一时竟有些喉间发涩。
她的谨儿在念着她。
她伸手接过那束红梅,放在鼻尖轻嗅,“这花,母亲很喜欢。
” 李谨闻言,像是心口落了块大石,粲然而笑,“母亲喜欢便好。
” 他一眼就相中了这花,总觉很衬他母妃,一时脑热买了下来,却又担忧他母妃瞧不上。
但见裴芸此时欢喜的模样,李谨便兴高采烈将篮里剩下的宫粉梅分给了二姑姑和两个小姨。
他年纪虽小,但思虑周全,不曾落下一个人。
李长晔薄唇紧抿,静静看着这一幕,不,应是凝视着裴芸盈盈而笑的模样,若有所思。
“三哥,三嫂,棠儿?” 呼唤声引得众人侧首看去,便见一着鸦青暗纹锦袍的男人面露惊喜,快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个蜜粉镶兔毛对襟袄,灰紫银丝百迭裙的女子。
那女子发髻高挽,微垂着脑袋,颇有些怯生生的。
“四哥,四嫂。
”先认出来人的是李姝棠。
不想今日这灯会倒是热闹,竟是遇着好些个熟人。
诚王也未想到,他才陪着诚王妃放罢花灯,正准备去喝茶歇息,刚巧碰见了太子一行。
“臣……愚弟提前在茗成茶楼订了雅间,这会儿同沅儿走累了,预备去歇歇脚,那里头还有说书唱曲的,不如三哥随我们一道去。
” 李长晔无意瞥去,便见李姝棠在听得“说书唱曲”时双眸一亮,却咬着唇未敢吱声。
“也好。
”李长晔颔首,“且去歇息片刻。
” 茗成茶楼离这厢并不远,不足一刻钟便能抵达,因着灯会,此时的茶楼人满为患,幸得诚王早有准备,年前就订下了雅间,不然今日怕是一掷千金都难求一位。
诚王似是茶楼的常客了,那伙计见了他,唤着“四爷”,当即谄媚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地伺候着。
他将众人领到雅间,又命人上了好些茶果点心。
这茶楼布置奇特,雅间朝内的窗户一敞,一楼大堂内的场景一览无余,坐于中央的说书人醒木一拍,摇头晃脑,将故事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挣得一片喝彩。
雅间里原只有两个圆桌,那伙计是个聪明的,见人多,便又添了一桌。
女眷们和李谨坐在临窗的两个桌前,李长晔兄弟二人则坐在里厢,相对品茶。
诚王妃程思沅本想跟着诚王,但却被诚王劝着,与裴芸,李姝棠同桌。
裴芸见程思沅始终将手搁在膝上,默默不言,就知是个面皮薄的,听闻她与诚王成亲前,在老家黎西一直住到了十四岁方才回的京,一年后便嫁了人,恐在京中也没几个相熟的。
诚王这才想让她与她们这些妯娌,小姑子熟悉熟悉。
裴芸对这位诚王妃并不了解,前世两人之间牵扯极少,和离风波后,除却皇家宫宴,程思沅几乎不在宴席上露面,直到庆贞二十六年,她生下一对龙凤双胎,才似与诚王的关系和缓了许多,只是,两人之间如有了一道无法打破的隔阂,终不似从前亲密无间了。
旁人家的事儿裴芸管不了,但她对这位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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