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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唯星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便是这个男人的睡颜,而她,就枕在他的胸膛上,耳边便是隔着肌肉和骨骼的、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着有力——就如同他在几个小时前将她拢在身下时那样,不容回绝地占据着她的所有感官。
窗帘拉着,让人辨不清白天夜晚,她有些疲惫,还有些宿醉,但还不至于醉到彻底忘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甚至无比清晰地记得他在问她“你不后悔?”时,自己是如何回应他的…… 后悔吗? 答案自然是“不”,可转念间许唯星就想到了一件事,顿时紧张地猛提了一口气,直到回头瞄见床头柜上那盒拆开了包装的杜蕾斯,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而紧张的神经刚缓和下去,她连带着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又是猛地一紧—— 9点40了。
一会儿还有主办方安排的餐会! 许唯星急得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梦中的卓然只是皱了皱眉,之前有多纵欲,现在就有多一睡不醒。
衣物凌乱地散在床脚下,许唯星一件一件地拾起,却只找到了衬衣和裙子,这时掩藏在衣物中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许唯星才看到它——原来真的是手机震动声把她吵醒的。
那现在,她到底要不要叫醒这支手机的主人?许唯星忍不住回头看看,卓然还睡得那样安然,胸膛和肩头散着几道抓痕——都是她的杰作。
许唯星心中柔软,俯过身去吻了吻他肩头上被她抓破的那一处。
确实该叫醒他,毕竟他也得出席主办方的活动,可许唯星反观了一下自己,头发凌乱得不像话,脸也没洗,还衣不蔽体——内衣裤不知被丢到哪了。
要他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许唯星在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了句“不”。
好歹得先洗把脸再叫醒他吧? 这么想着,许唯星迅速捡起他的衣物和手机搁在床边,这就准备直奔浴室拾掇,却在这时,她不小心按到了手机按键,手机屏幕就这么亮了,许唯星的脚步也就此彻底停住。
手机在锁屏情况下,许唯星只能看到两条微信的部分内容:“你来德国怎么不……” “我们好歹夫妻一……” 夫……妻…… 仿佛瞬间跌入冰窖池中,浑身一凉的同时彻底溺毙。
许唯星就这么呆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手指僵硬着划开解锁键。
解锁密码随之跳出来,许唯星还真的挺佩服自己的,这个时候还能在脑子里冷静地做着各种数字的排列组合—— 输入他的生日,错误。
输入自己的生日,成功解锁。
许唯星终于看到了微信的全部内容:“你来德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们好歹夫妻一场,出来吃个饭叙叙旧总可以吧?” 发信人的头像是个精短头发的女人,妆容美艳而不羁,点开她的朋友圈不难发现,此人的习惯用语除了中文还有德语。
许唯星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之前在酒吧,她还短暂地纳闷过卓然的德语怎么会说得这么好,她会德语是因为大学选修了这门语言课,而卓然会德语…… 是因为她? 许唯星在装饰柜上找到了自己的鞋,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自己的内衣裤,昨晚有多激烈,以至于彼此的衣物脱在了各个角落?许唯星半点都不愿再去回想,穿戴整齐,以最快速度离开。
卓然是被客房的座机吵醒的。
皱着眉头,不怎么情愿地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是他的随行助理的叫醒电话:“卓总监,起了么?餐会订在10点半,我们该出发了。
” 卓然挂了电话,捏了捏紧绷的眉心,侧过身去准备捞人:“起床吧。
” 刚平展下去的眉心在下一秒又蓦地一蹙——他捞了个空,另一边的床铺早已空无一人。
餐会就设在酒店的6楼,卓然终于在餐会现场见到了那个突然溜号的女人。
她比他早到,隔着长长的自助餐桌,冷冷地看着他。
站在卓然身旁的助理见到许唯星,热络地走向前去:“许经理,早啊。
” 卓然就只能冷着脸,听着助理和许唯星闲聊——“许经理,没睡好吧?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 “是么?”许唯星摸了摸脸,“大概是因为时差还没调过来吧。
” 几个小时前那个放肆笑着的许唯星不见了,卓然乜一眼这个女人嘴角挂着的假笑,心中五味陈杂。
餐会结束后,中方一行六人同各国的分公司人士一同前往基地,运营总监自然与运营经理同乘,只是连坐在驾驶座的助理都感受到了车厢内的低气压,忍不住频频透过后照镜观察一下后座的那两人,心里犯着嘀咕——在飞机上还是枕着肩膀睡觉的交情,怎么一晚过后,就又再度势同水火了? 总部设有博物馆,收纳了公司自成立以来的所有经典车型,产品年会的主场地也设在了博物馆内。
进场前所有人关闭手机,只带着工作人员发放的手册入场,首席设计师团队已经恭候多时。
产品年会上不仅发表了一款重量级概念车,概念车无法投入量产,但引领了未来的车型走向,遵循次走向的两款预计在2016年投产的量产车也在同天发布,所有涉及都秉承了赫勒的一贯理念,引领时代的创新科技、艺术与科技并存的极简设计。
赫勒发布的概念车的新闻通稿此刻应该已经传遍了世界各国的网络,毕竟论赫勒的行业地位,这次的产品年会注定要吸引全球的瞩目,博物馆的第一展厅里,作为全场的焦点,这些工业艺术品令金发碧眼的车模们统统黯然失色,在场的所有业内人士无不如获至宝,就只有许唯星一人,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豪车,却眼皮都不抬一下。
博物馆后方就有全球最大的专业赛道,一小时后会有比赛,由总公司CEO亲自宣布开赛,所有人都鱼贯离开博物馆、准备换场地时,许唯星却逆人流而行,只留下一句:“你们先过去吧,我先去趟洗手间。
” 留下其余五人,站在那儿不知是要等她回来集体行动,还是撇下她先去赛场,产品经理还挺替她担心的:“许经理是不是水土不服?飞机上也没见她吃东西,刚才的餐会上也没见她吃东西——脸色很差。
” 卓然站在原地,看着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的拐角处,目光微凉,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众人还在揣测许经理到底是不是真的水土不服时,卓然就这么不发一言地、调头径直朝出口走去,步伐之大,很快就甩下了众人。
眼看卓总监都走了,众人自然赶紧快步跟上。
所有人都在观赏比赛时,许唯星打车回了酒店。
多久没有这么弃工作不顾、任意妄为了?许唯星没时间去细究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再和那个骗子同处一个空间里,自己很可能会做出什么事后后悔的事来,比如泼他一身咖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烦意乱到无法自行调解时,学会了用吃东西代替嚎啕大哭,酒店附近就有餐馆,许唯星随意找了一家,点了一桌的吃的,可食物不仅没能帮她压制住身体里的火气,反而越吃记性越好。
你来德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们好歹夫妻一场,出来吃个饭叙叙旧总可以吧…… 好歹夫妻一场…… 好歹夫妻一场…… 好歹夫妻一场…… “啪”地一声,许唯星猛地把餐叉往桌上一撂,终于阻断了那无形的魔音穿耳。
餐叉在桌上一蹦,径直掉落在地。
低头看一眼掉落在地的餐叉,许唯星忍不住自嘲地笑笑——跟个餐叉闹脾气,自己现在也就这点能耐了。
许唯星弯腰去捡,却一只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餐叉。
她的视线低着,只看到对方的皮鞋和一截笔挺的西裤,稍稍一抬眼,又看到了对方露在衬衫袖口外的精瘦手腕,以及手背上隐隐暴起的青筋,这一丝不苟的打扮令许唯星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许唯星慢慢地坐直来。
她就坐在沿街的餐桌上,一张小圆桌,一顶遮阳伞,伞外日光倾城,形色悠哉的行人沐浴在阳光下,许唯星却觉得眼前顿时昏暗了——只因此刻她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卓然。
卓然不请自来地坐在了她身旁的藤椅上,招呼服务生过来:“请换一副餐叉。
” 流利的德语听得许唯星心里那股无名火顿时又“噌”地往脑门上冒。
卓然看着她,没好气的样子;再看桌上那些被她吃得一片狼藉的餐盘,语气自然也不好:“你饿死鬼投胎啊?” ——彻夜温存过后的女人悄然离开还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哪个男人不生气? 许唯星二话不说,直接摸出钱包,放了钱在餐桌上,径直起身就要离开。
卓然眸色一冷,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许唯星几乎听见自己腕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相比他有些残酷的力道,他的嘴角还是保持笑容的——只不过是冷笑:“你情我愿的事,你至于这样么?事后摆出这副姿态给谁看?” 许唯星正准备掰开他的钳制,动作却在这时蓦地一停。
沉默地僵持了足足有五秒钟,许唯星也扯着嘴角笑起来,回头看他:“好!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 “……” “你结过婚?” 卓然表情僵住。
“还是你……”另一种假设似乎更加恐怖,恐怖到许唯星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之后才能够说出口,“结婚了?” “……” 结过婚……结婚了……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天壤之别。
“……” “分居两年,正在申请离婚。
”他开口,声音都隐隐的有些哑了。
看着他这样的反应,许唯星笑不出来了。
脑中回荡着:果然……果然…… “果然”到最后,却只留给许唯星满腔的苦涩。
许唯星这回轻易就拨开了他的手,他也没再拦她——是啊,还有什么理由再拦她? 可许唯星走出两步,竟自行折了回来。
站定在了脸上没有半点起伏的卓然面前,说:“我忘了一件事。
” 许唯星说着,拿起桌上的半杯咖啡,对着这张她五年都不曾遗忘过的、英俊的脸孔,“哗”地泼了过去。
卓然坐在露天的藤椅中,夕阳的余晖刚刚落在天地的交际线上,头顶的遮阳伞已经收了起来,卓然的脸却要比这天气先一步陷入晦暗之中。
他就这么沉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其实几个小时前他也是这样坐在露天座位旁,低头翻查着手机,当时的他一身咖啡渍,而泼他咖啡的那个女人早已离开得无影无踪。
服务生见他如此狼狈,急忙跑来送上毛巾,卓然却只是草草地擦了擦,因为他隐隐的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正忙着查看各种电话、短信、微信,可他手机里既没有陌生号码的来电,也没有任何不妥的信息。
后来他一路回到酒店,始终眉头紧锁,不怎么情愿地从微信的联系人列表里找到尤佳,问她是不是给自己发了什么消息。
尤佳一贯的插科打诨,没正面回答,只说:“大忙人终于有空接见我了?” 这就是卓然不喜欢联系她的原因——他嫌她废话太多总说不到点子上,她嫌他没有一点幽默细胞不懂欣赏她的语言艺术,总之不在一个频道上,交流费劲。
卓然:“别自作多情,说正事。
” 尤佳却非得跟他绕弯子;“我在海德堡,到斯图加特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咱们见面说,天知道我多想念你那张不苟言笑的小俊脸。
” 可所谓一小时,足足让卓然等到傍晚,余晖逐渐从天地交际间弥散开时,尤佳终于姗姗来迟。
尤佳开着辆道奇的皮卡就来了,卓然瞄见那辆皮卡停在了路边停车格里,而周遭人的目光也都被这骚包至极的车引得频频侧目,卓然便忍不住叹气:依旧不改爱招摇的本性…… 只是没想到尤佳不是一个人来的,副驾驶座上先下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南欧长相的女人,尤佳随后从驾驶座上下来,摘了墨镜扫了眼路边,看见卓然便是一笑,径直朝卓然走去。
尤佳从他身旁走过,稍稍低头一嗅就嗅到了他沐浴乳的清香,不免惊奇:“你为了见我还特意洗了澡?我真是受宠若惊。
” 这女的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她自作多情的德行?卓然撇撇嘴,决定跳过这个话题,用下巴点一点那金发碧眼的女郎:“又换了?” 尤佳无谓地耸耸肩。
卓然无语地摇摇头:“我们男人都没你潇洒。
” 虽然尤佳带来的尤物听不懂中文,但当着人家的面聊这些确实有点不合适,索性聊些别的,比如尤佳的潮牌最近的运营情况,可尤佳一聊起这个便没完没了了,从最新的布料成本到哪个女模最带感,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尤佳口干向服务生又要了一杯莫吉托的工夫,卓然终于找到机会打断她:“你的事说完了?那说说我的事。
” “还没说完呢,”尤佳接过服务生送上的莫吉托,急急忙忙喝了一大口,身怕卓然抢了她的话题似的,立即又说,“我家的口碑算是打响了,现在国内很多ITgirl和名人都穿我家牌子,我觉得是时候在国内开第一家分店了,你觉得呢?”知道他是干运营的,自然想知道他的专业意见。
卓然只能想别的办法阻止尤佳再没完没了地说下去,无意间瞄到尤佳身旁那位金发碧眼的女郎正悄悄地低头看表,卓然即刻示意尤佳:“你旁边这位已经看了17次手表,你确定你还要跟我继续无止尽地闲扯下去?” 果然他和尤佳的思维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此话只换来尤佳抓住那女郎的手,示威性地当着卓然的面吻了吻手背:“你观察她观察这么仔细干嘛?死了这条心吧小然然,她看不上你的。
” 卓然成功被她气吐血。
但幸好卓然没料错,在尤佳的世界里,事业和美人相比永远美人更加重要,为了不再让美人久等,尤佳正了正脸色,终于肯入正题,“我就问你来德国为什么不找我,顺便约你出来吃饭。
不过……”尤佳皱眉,有丝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发了什么内容给你,你竟然不知道反倒要来问我?” 卓然看完了尤佳手机里的微信内容,一言不发地把手机还给尤佳。
和他猜得差不多,他又一次被尤佳的“语言艺术”害惨了。
他和尤佳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同病相怜,同样是被人甩了之后出国留学,家庭背景的不同也造就了他们留学轨迹的不同,尤佳留学主要是为了疗情伤顺便学点东西,心被掏空了,大可用物质的手段弥补,整夜整夜地开趴,宿醉,旷课,即便最后退学、大动干戈地改修了服装设计,家里无奈但也全力支持;卓然则没那么幸运,就算整夜的失眠,第二天醒来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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