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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要这位姑娘做媳妇也不算辱没了她!” 杜素素抵挡不住孟兰君的攻势,已是险象频生,葛南威没法,只好与她并肩御敌了。
孟兰君使出她在鞭法上最得意的“回风扫柳”绝技,唰、唰、唰,呼呼风响,卷起一团鞭影。
当真是有如平地卷起旋风,向他们二人猛扫过来! 软鞭又再抖成一个一个的圈圈,正圈圈、斜圈圈、大圈圈、小圈圈,圈里套圈。
葛南威把新学成的惊神箫法尽数施展,也还是不能尽数挑开她的圈圈。
不过多久,他和杜素素的身形,又已在对方鞭势的笼罩之下。
百忙中葛南威忽地朗声吟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孟兰君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还吟诗!”心中却也有点奇怪:“怎的在这样紧急关头,他居然还有如此闲情?” 心念未已,只见葛南威的笔法已是倏然一变。
先是玉箫直指,忽地一个旋风舞,四面八方碧森森一片箫影。
当真像有“万山重叠”的气象,竟然把孟兰君的攻势挡住了。
原来他这一套惊神箫法取自唐诗意境,刚才使那两招就正是和他所吟的那两句诗的意境相符。
葛南威继续朗吟:“羌笛无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玉箫直上直下的拦扫,孟兰君虽然已经是使出了“回风扫柳”的绝技,软鞭却是攻不进他的防御圈内。
葛南威吟罢诗句,趁着对方鞭势稍缓之际,把玉箫凑到唇边,“呜”的吹了一声。
孟兰君骂道:“你捣什么鬼?”忽觉热风扑面,不禁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有什么奇特的暗器从箫中吹出,忙把软鞭收回护身。
其实却并非暗器,乃是从暖玉箫中吹出来的一口纯阳罡气。
原来葛南威这支暖玉箫是一件武林异宝,不但坚逾金铁,而且可用箫管之中吹出的纯阳罡气克敌致胜。
当然这也得内功有了颇深的造诣才行。
孟兰君的功力在葛南威之上,不至被他罡气所伤。
不过被那股热可炙人的热风拂面,却也感到甚不舒服。
孟兰君喝道:“老头子,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任凭别人欺负么?” 柳树庄畏妻如虎,只好上前。
他一加入战团,形势立变。
不过数招,葛南威只觉压力如山,不但玉箫不能挥洒自如,身形亦已给他剑光笼罩。
正在吃紧,忽听有琴声随风飘至。
柳树庄听得这几声铮铮的琴声,则是不禁心头一凛:“是谁有这样的功力,难道是天山派的掌门人霍天都来了?”要知琴声初起之时,宛似游丝袅空,似乎还在很远的地方,转瞬之间,便已听得清清楚楚,来人的轻功显然是高明之极。
能够攀登这座雪峰的人已非常人,何况来人的轻功又是如此高明,弹出的琴声又是如此美妙,声声都令人有“莫测高深”的感觉,也难怪柳树庄怀疑是天山派的掌门人来了。
高手搏斗,哪容得稍有分神,就在这瞬息之间,柳树庄一个剑中夹掌,葛南威已是给他的劈空掌力震得飞了起来。
柳树庄也给他从暖玉箫中吹出的罡气,吹着了胸口的“璇玑穴”。
柳树庄的功力比葛南威深厚得多,运气三转,便即无事。
不过在这片刻之间,他却也是不能上去追擒葛南威了。
另一边,柳树庄的妻子艳罗刹孟兰君则已追上了杜素素了。
杜素素奋力一跃,仍然避不开她的魔爪,“嗤”的一声,衣裳下摆,给她撕去了一幅。
但也就在这瞬间,葛杜二人亦是差不多在同一时候遇上了救星。
杜素素一跤摔倒,孟兰君冷笑道:“臭丫头,你愿意做我的媳妇还是愿意做丑八怪?快说,我数到一个三字,你若尚未答应,对不住,我可就要用剑在你的脸上绣花了,一、二——” 杜素素尚未爬得起来,孟兰君一面扑上去抓她,一面数数,但她的一个“三”字也尚未曾吐出口来,陡然间只见一道白光,疾如电闪,来人竟是连人带剑,化成了一道银虹,向她疾扑过来了。
孟兰君大吃一惊,飞身斜窜,挥袖拂出。
只听得声如裂帛,她这一拂竟是未能拂开对方的宝剑,衣袖也给削去一幅。
好在孟兰君已经解下软鞭,一招“回风拂柳”,这才化解了对方接续而来的两招凌厉剑招。
“老妖妇,你敢欺负我的杜姐姐,我与你拼了!”孟兰君这才看得清楚,来的是个少女。
不是别人,正是云瑚。
云瑚既然来,陈石星当然亦已来了。
陈石星来得正是及时,刚好接下了俨若流星飞坠的葛南威。
幸好柳树庄在发出那记劈空掌之时,也是心神忽乱之际发出的,掌力稍为打了折扣。
葛南威没有给他打个正着,这股劈空掌力虽然强劲,也还未能伤了葛南威。
不过待到葛南威脚踏实地,亦已是感到呼吸不舒,全身无力了。
陈石星见他没有受伤,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便即迎上前去,朗声说道:“柳老前辈,令郎受伤之事,可不能全怪杜女侠。
晚辈当日也曾在场,请容晚辈说明当日之事,与你们两家调解如何?” 其实用不着陈石星说明,柳树庄亦知是自己的儿子先自理亏的。
但他一来是舐犊情深,二来是为妻子所逼,明知理亏,也不能不为儿子报复。
他忌惮的只是天山派掌门霍天都,一见来的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他也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了。
柳树庄一声冷笑,喝道:“何方小子,你也配做我的调人?磕三个响头,给我滚下山去,否则,哼、哼,我可要马上把你的武功废了!” 陈石星见好友受辱,怒从心起,喝道:“有本领的你来废我的武功!”反手一剑,当的一声,火花飞溅,两口宝剑,都没损伤。
柳树庄功力较高,陈石星的宝剑给荡过一边,身形也接连两晃。
柳树庄喝声“着!”一招“李广射石”,剑尖直指陈石星后心。
哪知陈石星的无名剑法最善于临机应变,他一个“移形易位”,避招进招,脚步歪歪斜斜,正好与他虚实莫测的剑法配合,醉汉似的,随手一剑,竟是从柳树庄绝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
若然换了一个功力稍弱的人,这一剑非给陈石星刺中不可,但柳树庄运上了“天龙功”,一剑刺出,方圆数丈之内,内力弥漫,俨如暗流汹涌,陈石星这一剑只差半寸,剑尖依然是给他的内力荡歪。
不过,陈石星抓着这片刻的空隙,却已是冲了过去与云瑚会合了。
云瑚正在给孟兰君杀得手忙脚乱。
双剑合璧,威力大增,荡得柳树庄的剑光四面流散。
孟兰君的软鞭被圈在剑光之中,急忙抽出。
饶是她变招得快,只听得“喀嚓”一声,鞭梢亦已被削断一段。
孟兰君大惊之下,连忙靠到丈夫身边。
此时双方都已经与自己人会合了。
陈石星暂缓发招,说道:“柳老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意思还是想替他们调解。
话犹未了,柳树庄已是大怒喝道:“好小子,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们的双剑合璧不成!”反剑一劈,劲风激荡,声如裂帛,那流散的剑光,重又凝聚起来,匹练般横卷过去。
这一招他全力施为,天龙功力透剑尖,陈云二人双剑合璧,也不过堪堪抵敌得住。
激战重开,柳树庄运上了天龙功,剑锋所到之处,隐隐如闻风雷之声!若在平时,陈石星与云瑚联手,当可胜得过柳树庄。
但如今一来陈石星的功力未曾完全恢复,二来云瑚又是身怀六甲,跳跃不灵,他们只有勉强招架之功了。
葛南威在旁观战,但见剑光鞭影,此往彼来,枝叶纷飞,落花片片。
不需多久,在他们周围的几棵大树,已是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葛南威喘息未定,看得惊心动魄,只恨自己无力相助!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长啸,宛若龙吟。
陈石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知凝神应敌。
柳树庄可是不由得心头一凛:“这人不知是敌是友,功力可要比陈石星这小子还高得多!” 陈石星正在把无名剑法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本来就已经有点招架不住,如何还能应付一个武功比陈石星更强的对手?柳树庄心头一震之下,饶是他定力坚强,剑法也不免乱了。
此消彼长,陈云二人剑光暴涨,只听得一片密如爆豆的声响,孟兰君那条软鞭给削成了七八段。
柳树庄兵刃虽没损伤,惊险却比妻子所受的更甚,他的帽子被陈石星一剑削破,头皮都感到一片沁凉! 柳树庄转身便逃,陈石星此时方始听得有个陌生的声音赞道:“好剑法!” 这人随手拾起一块冰块,把手一扬,喝道:“你们胆敢在天山行凶,就这样想跑了么?多少留点标记回去吧!” 冰块在他打出之时,已经一分为二,孟兰君跑在前头,柳树庄稍后,但两人都是同时给冰块打中。
孟兰君骨碌碌的就从山坡上滚下去,柳树庄也觉奇寒彻骨,这刹那间,四肢百骸都好像要寸寸断裂似的。
原来孟兰君已是给废掉武功,柳树庄亦已耗损了十年功力!幸而柳树庄还能施展轻功,孟兰君在积雪的山坡上滚下去也未至于重伤,柳树庄抱起妻子,连场面话也不敢交代半句,径自走了。
陈石星见来人露了这手超凡绝俗的武功,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说道:“来的是霍师兄吧?小弟是——”他大喜过望,忽地只觉真气涣散,眼前金星飞舞,身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霍天都道:“石星师弟,我已经知道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了。
咦,师弟你怎么啦?”陈石星支持不住,坐在地上,但他可没忘记一件紧要的事情。
“师兄,我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告诉你,师父晚年创了一套无名剑法,可惜我不能和你仔细说了。
” 霍天都道:“师弟,你不必为此事挂虑。
我看了你的剑法,已经懂得剑意……”他是当世第一武学宗师,一按陈石星背心,便知回天乏术,陈石星的“毒婴儿”剧毒突发,真气都涣散了。
陈石星把古琴拿出来,说道:“葛大哥,你一直想听《广陵散》,我没机会给你弹,请让我如今了结心愿!”葛南威来不及劝阻,他已是叮叮咚咚的弹了起来。
好像是情人的喁喁细语,好像是知己的款款深谈。
好像是到了春暖花开的江南,好像是在独秀峰凌虚傲啸……云瑚不觉陶醉在琴声之中,想起了“独秀峰青、漓江波暖,花桥烟月朦胧!”想起了洱海的月夜泛舟,想起了雁山的采撷红豆。
琴声一变,宛如三峡猿啼,宛如鲛人夜泣,他弹出了千载之前嵇康弹这曲《广陵散》的心境。
好友生离,娇妻死别……忽地“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人琴俱杳,云瑚呆若木鸡,扑在陈石星身上。
剑气消沉,广陵散绝,情天难补,空有余哀!正是: 何堪星海浮槎去,月冷天山,哀弦低诉!盟誓三生,恨只恨情天难补。
寒鸦啼苦,凄咽断,春光暮。
旧侣隔幽冥,怅佳人,倚楼何处?凝伫,望昔日游踪,没入乱山烟树。
凤泊鸾飘,算鸿爪去留无据。
菩提明镜两皆非,又何必魂消南浦?且天际驰驱,寻找旧时来路。
——调寄《长亭怨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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