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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的棋路比以前高明得多了，”塔矢亮双手放在棋罐盖子上，微微笑着说，“最近很认真吧。”

“我想是少了一点杂念。”进藤光看着他的眼睛，说，“而且想赢。”

这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棋馆的窗玻璃落下昏黄的暗色。窗前的风铃在棋盘上的投影，随着薄暮之风一起颤抖着。进藤光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怀念，好像是上天说，是时候了。

他说起一些陈年旧事。第一次见面，第一盘棋，某一面棋盘上浮出的幻影。一把黄色的折扇，轻轻点在他的面前。一个不知道人类能登上月球的游魂，没有在雨里打伞。他起初说得磕磕绊绊，后来就像泉水流下雪山那样通畅起来，一直到他在棋盘对面消失，窗外的鲤鱼旗在春风里飞舞。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一个春天。

至于后来的因岛之行，还有每次半夜惊醒的梦境，他没有说，塔矢亮也想起来了。

“前辈，”

“研究会这种场合，还是先到下棋的地方再打招呼吧。”

长谷川觉得有些事情变了，比如塔矢亮突然问他能不能过来研究会帮助进藤光复盘某一局棋，比如他没有对塔矢亮鞠躬的机会。穿过走廊坐下的时候，进藤光对他笑了笑，说：“突然让你来，真是打扰你了。”

然后他们开始。黑子，白子，棋手的世界就是这样交织，并不常有别的缤纷。榧木棋盘润亮的光泽里，白子看上去是暖玉的颜色。进藤光似乎是全都记得的，却总是问他：“下一手，你怎么下？”

他思索着说出某一个下法，进藤光就笑一笑，落子。

这不像复盘。像是他们在对弈。

进藤光，却惊异于他和藤原佐为几乎严丝合缝的棋。

「这他」长谷川站起来，这时候太阳白亮，铺在地上，照得他眼睛发花。进藤光看着他说：“其实，无论是不是都没有关系。你会棋坛有名的，他也会很高兴吧，有这么优秀的孩子喜欢围棋……”

他已经没在注意长谷川了。这是一个释怀的、自我开解的语气；在他告诉了塔矢亮之后，这副记忆的重担就已经从他肩上卸去了一些。这时终于全部放下，他觉得轻盈，觉得心情很好，能面对许多事情。

然而长谷川眨了眨眼睛，好像心湖的深水里浮上一串小气泡，水面泛起微微的褶。

他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太阳的刺眼，一串泪水从他眼睛里滑落了。它留下一行冰凉的湿意，然后从他脸颊的边缘落下去，滴落在棋盘的一个角上。

这泪痕的形状，恰与当年的血迹一模一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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