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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生生把个大活人钉在木门上,如同挂了一道门帘子,紫红色的鲜血顺着钉子与皮肉不住淌落。
三棒槌面不改色,那根大铁钉子仿佛钉在了别人手上,还嫌不解恨似的大声招呼:“徐爷,钉结实了!”围观众人惊得张大了嘴,谁也不敢出声议论。
三棒槌仍是说笑如常,满不在乎地告诉徐老蔫:“梳头梳到底,打辫打到梢,您老千万别对付买卖,再使点儿劲啊!”徐老蔫一咬牙一瞪眼,甩开臂膀“当当”两锤子,将两个钉子帽砸入了三棒槌的手掌。
四合鱼锅伙那边开香堂抽死签,早已惊动了秉合锅伙,按兵不动只等对头上门。
徐老蔫和三棒槌二人此刻在门口一通折腾,屋子里马上冲出来几十号人,个顶个歪戴帽子斜瞪眼,趿拉着鞋、敞着衣襟,凶神恶煞般站了满满当当一院子。
为首的穿青挂皂,迈着四方步,左边袖管里空空荡荡,正是秉合鱼锅伙的大寨主,绰号“立地鼎”的鼎爷——郝驷驹。
天津卫尽人皆知,他那条胳膊是跟别的锅伙争地盘时,在滚开的油锅里捞胰子炸了个外焦里嫩,他又自己用刀,齐着肩膀头将熟透的胳膊削了下去,至今供在锅伙的条案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半截黑炭。
混混儿最讲战绩,这条胳膊够他吹一辈子牛。
这么一位心狠胆硬、敢切敢拉的大寨主,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可能让两个卖味儿的唬住了?当下吆喝一声:“兄弟们,来买卖了,出去迎客!”众混混儿轰雷也似应了一声,一个个飞天夜叉相仿,各自拔出匕首、短斧,“呼啦”一下一拥而上,紧紧围住了徐老蔫和三棒槌,看热闹的人们吓得一齐后退。
大寨主立地鼎走到门前,不屑地瞥了一眼:“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啊!谁他妈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敢在我门上挂肉帘子?” 徐老蔫抱了抱拳,不卑不亢地递上拜帖:“您客气了。
在下是四合鱼锅伙的徐老蔫,门上那位兄弟叫三棒槌,我二人奉我家寨主之命,给您送来一封拜帖。
” 鼎爷接过帖子草草一看,跟手扔在地上,哼了一声说道:“二位稍候,待我回书一封。
”随即一招手,将歪着脖子的傻哥哥叫过来,说道:“傻儿子,瞧见没有?人家上门挑事了,你说咱该怎么应付?”傻哥哥别的不懂,锅伙混混儿摔打茬拉、争狠斗勇这一套他可全明白,一时间受宠若惊,烧包得五脊六兽,嘴角抽动了几下,泛着白沫子磕磕绊绊地说道:“干爹,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有有……有傻子我在,轮轮轮……轮不到他们在秉合门口叫叫……叫板!”鼎爷一拍傻哥哥的肩膀:“行!冲你这句话,不枉干爹养你一场,今儿个该你扬名了,你意下如何?”傻哥哥双膝一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干爹!我我我这条命是您给的,您说怎么舍,我我我绝无二话!”鼎爷一挑大拇指:“有样儿!”立刻叫来手下四个混混儿,清一色的二十郎当岁,腮帮子鼓鼓着,太阳穴努努着,胸脯子腆腆着,连屁股蛋儿都翻翻着,全是他的得力干将。
鼎爷吩咐一声:“你们辛苦一趟,给我傻儿子摆个大谱,送去四合鱼锅伙!” 四个混混儿抱拳领命,端来一摞摞粗瓷海碗放在当院,又捧来几坛“老潘家烧刀子”,打去泥封揭开盖子,霎时间酒香四溢。
锅伙里的大小混混儿,争着上前给傻哥哥敬酒。
傻哥哥以往哪有这个台面儿?不觉血气上涌,连干了十几碗,喝得两眼发直,晃晃悠悠地拱手一拜,口中更加含混不清:“我爹和大伙儿拿拿拿……我当人看,我不能学狗叫唤,今天我也卖一把,给给给……秉合鱼锅伙争几分面子!”说完一仰他那不利索的歪脖子,又喝下一碗烧刀子,然后将酒碗一扔,摔了个粉粉碎,抹干净嘴头子,冲着领命送他的四个混混儿深施一礼:“四位大哥,咱走走……走动起来!”四个混混儿马上抬来一扇又宽又大的门板,傻哥哥脱光了膀子,亮出一身油亮的肥膘,又将裤子褪到腰下,撅着屁股往门板上一趴,伸开双臂,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吸足丹田之气,歪着头高呼:“求哥儿几个成全!” 鼎爷得在这个当口卖派卖派。
甭看全是他的主意,却故作不忍之状,背过身去说了句:“手底下利索点儿!”那哥儿四个领命,各持一柄锃明瓦亮的攮子,俯下身来手起刀落,分别穿透傻哥哥的双手手背和两个腿掖子,刀尖插在了门板上。
再瞧傻哥哥,身不动膀不摇,嘴里没有“哼哈”二字。
下刀的其中一位叫了声好:“兄弟,你算有了!”傻哥哥梗着脖子,嘴角淌下几滴涎液,“嘿嘿嘿”几声干笑,咬着后槽牙说:“众位哥哥,这才哪儿到哪儿?要钉咱咱咱……就钉到底,别来个半吊子,让人家看看看……笑话!”四个混混儿齐声应和,取来铁锤、青砖,“叮叮当当”一通狠凿,将锋利的攮子钉入门板。
刀口处鲜血飞溅,傻哥哥脸上仍挂着傻乎乎的邪笑,嘴角的哈喇子越流越多,洇湿了垫在脸下的辫子。
在鼎爷的吩咐下,又有小混混儿拎来一个火盆,冒着蓝红火苗的木炭当中,插着一根铁筷子。
识文断字的鼎爷一只脚从傻哥哥屁股上跨过去,叉着腿站定:“傻儿子,你可趴稳当了!”话音未落,抓起烧得通红的铁筷子,横提竖点、撇捺弯钩,外带走之,龙飞凤舞地在傻哥哥背上写下一封回帖,约定三天之后,在陈家沟子鱼市上一决高下,谁栽了谁抱着脑袋从鱼市上滚出去。
傻哥哥脊背上“滋滋”冒着白烟,一股子燎生肉的焦煳气息弥漫开来。
傻哥哥提着鼻子吸了吸气,赞道:“香啊,真香啊!” 四合鱼锅伙的徐老蔫和三棒槌二位,眼睁睁看着人家这一整套活,可比他们的花哨多了,不由得怔在当场,哑口无言。
鼎爷拖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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