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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并肩子,打。
&rdquo 一声低喝,十余道光芒闪动,十余件暗器,分别从三四个不同的方向打了过来。
聂小虫双手一拢,金叶子已经揣入怀里,原地燕青十八翻,连翻带扑,连削带打,竟将这十余件暗器全部接住,立刻又原封不动地打回去,去势比来势更急,接放暗器,居然也是一等一的功夫。
黑暗中有人倒下,有人蹿出,以大鹰爪功去拿聂小虫的关节要害。
想不到他们刚出手,反而先被聂小虫牵制。
聂小虫捏手如钩,抓、拿、扣、锁、&ldquo七十二路短打擒拿&rdquo,居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凌玉峰已经走出大门,背负着双手,面带微笑,站在梧桐下,对刚刚发生的事,好像觉得很欣赏。
聂小虫瘦小的人影已消失在夜色中,倒在地上的狙击者也看不见了,院子已经恢复了宁静。
凌玉峰忽然向另一棵梧桐树的浓荫深处笑了笑。
&ldquo邢老总,树上的寒气重,你还是请下来喝杯酒吧!&rdquo 竹叶青、玫瑰露、熏鱼、笋豆、酱牛肉,三样菜、两种酒,三杯已下肚,酒是冷的,人却已热了。
&ldquo想不到,想不到。
&rdquo邢锐不停地吁气,&ldquo我本来想把他留下来的,想不到这个聂小虫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rdquo &ldquo你要把他留下来干什么?请他喝酒?&rdquo凌玉峰脸上在笑,眼中却全无笑意,这种笑远比不笑可怕得多,邢总却轻轻将它忽略。
&ldquo六扇门里,哪有好喝的酒?&rdquo邢总说,&ldquo就算请他喝酒,喝下去之后也要请他吐点东西出来。
&rdquo &ldquo吐什么?真情?实话?同伙?赃物?&rdquo凌玉峰淡淡地问邢锐,&ldquo你想要聂小虫吐什么出来?他能吐得出来的,你是不是就能吃得下去?&rdquo 邢总居然还在赔着笑,笑得已经有点勉强,他终于发现事情有点不对了。
奇怪的是,凌玉峰的态度反而变得很自然。
&ldquo现在你想必已经知道那幢巨宅的新主人,只不过是个做暗门子生意的超级婊子而已,每隔几天就要请一次花局,找一个有钱的冤大头来,狠狠杀一刀,替她拉客的就是聂小虫,挨过她这样一刀的客人,其中就包括了钱月轩他们五位。
&rdquo凌玉峰说,&ldquo明天我就是第六个了。
&rdquo 他的神情更愉快:&ldquo这其中当然会有小小的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等到凶手来杀我的时候,也就是他最后一次出手。
&rdquo 邢锐立刻附和:&ldquo我明白公子的意思,这是绝计。
&rdquo &ldquo我想你一定也明白,如果聂小虫被捕杀,拉客的没有了,客人也就去不成了。
&rdquo他带着笑问,&ldquo邢总,是不是这样子的?&rdquo &ldquo应该是。
&rdquo &ldquo客人去不成,凶手也就没有对象出手,也就不会露面了,再要想抓住他的证据,恐怕就很难了。
&rdquo凌玉峰又问,&ldquo邢总,是不是这样子的?&rdquo 邢总在擦汗,冷汗。
凌玉峰忽然改变话题问他:&ldquo关二本来决不会跟他的外甥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这次却忽然破例赶到济南来,是不是有人用快马连夜去通风报信,说这地方有人要对付程小青?&rdquo &ldquo很可能。
&rdquo &ldquo这个人会是谁呢?&rdquo凌玉峰带笑问邢锐,&ldquo会不会是你?&rdquo &ldquo我?&rdquo邢锐好像吓了一跳,&ldquo怎么会是我?&rdquo &ldquo要训练一批亲信的杀手,是需要花很多钱的,一个做总捕头的人,未必能负担得起,如果有一位财神可接济,那当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事。
&rdquo凌玉峰说,&ldquo如果等到发生那一些与财神有关之事,这位总捕头当然也应该尽快把消息传过去。
&rdquo 他说:&ldquo所以财神一直都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三大组织之一。
&rdquo 邢锐一双手上已经有青筋如赤练般蠕动扭曲,甚至连手背上的皮肤都变成赤练蛇一样的颜色,而且光滑而油腻,看来令人作呕。
凌玉峰却好像很喜欢看,一直都在盯着他的手,又问道:&ldquo邢总,你说事情是不是这样子的?&rdquo 这一次邢锐居然回答:&ldquo是的。
&rdquo他的声音嘶哑,&ldquo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rdquo 这句话开始说的时候,他已经出手了,一出手用的就是大鹰爪功中最厉害的杀招,以左爪去引开凌玉峰的目光,以右手拇指食指作&ldquo虎眼&rdquo,扣凌玉峰颈上的大动脉,以中指小指无名指去点他左颊上的三个死穴。
凌玉峰不退反进,看起来竟像是用同样的手法迎击了过去,用的却是远比大鹰爪和大小擒拿更高明的内家分筋错骨手。
他教人出手时,最好是一击致命,决不给对方留余地,也不要对方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他自己出手时,用的也是这一类无情的绝招,就和昔年令群魔丧胆&ldquo三阴绝尸手&rdquo一样,只要他出手,在一刹那间就要辨出生死胜负。
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武功路数如此,也因为他的性格。
无情的人,出手无情,能主宰别人的生死和命运,这就是他们生命最大的乐趣。
有灯的书房里,忽然有一个人大步奔跑出来,大声呼喊着:&ldquo凌公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rdquo 可是他呼喊时已经慢了一步,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他来得及,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邢锐的命运,在凌玉峰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决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
从书房中跑出来的,就是一开始紫烟燃烧时,和他们一起寻访的那个看来很有福气也很威严的中年人,看来无疑也是经常能主宰别人生死命运的人,这种人说出来的话,通常就是命令。
只可惜这一次他开始呼喊时,邢锐说话的声音已经变为惨呼,其中还夹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骨头碎裂的声音,当然远比叫喊和惨呼声要小得多,可是听起来却清楚得很,每一节骨头碎裂时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得很,清楚得令人连骨髓中都会生出一股尖针般的寒意。
中年人的脸色变了,凌玉峰却只是淡淡地说:&ldquo潘大人,这不能怪我,我已经手下留情了!&rdquo他说,&ldquo这是他自己的力量反弹震伤自己的,邢老总的大鹰爪功一向练得不错。
&rdquo &ldquo他已经死了?&rdquo &ldquo还没有。
&rdquo凌玉峰说,&ldquo如果他能安心静养,说不定会比大多数人还要活得长些。
&rdquo 可是要一个像邢锐这样的人躺在床上养病,还不如死了算了。
潘大人长长叹息了一声,他的声音居然也变得很平静,只是淡淡地说:&ldquo凌公子,这怪不得你,我想,他如果是你,他也会这样做的。
&rdquo他立刻改变话题,&ldquo我只奇怪一件事。
&rdquo &ldquo什么事?&rdquo &ldquo程小青确实是关二先生的嫡亲外甥?&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可是他们两个见面时,却好像素不相识。
&rdquo &ldquo那当然也是为了女人。
&rdquo凌玉峰说,&ldquo而且是为了两个女人。
&rdquo 对男人来说,天下所有的麻烦、困扰,好像都是因为女人而引起的。
唯一比一位女人更麻烦的,就是两个女人。
对女人来说呢? 凌玉峰道:&ldquo这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个就是程小青的寡母,也就是关玉门的妹妹,在关西一带,人称&lsquo三姑奶奶&rsquo的关三娘。
&rdquo &ldquo另外一个呢?是不是红红?&rdquo &ldquo是的。
&rdquo
开着十三片花瓣的白色山茶花,斜插在细柔的白瓷花瓶里,花瓣上还带着初秋的露水。
一套和花瓶同样质料的白瓷食器已经准备好了,今夜的菜是: 酒菜六色,计清蒸香糟南腿一皿,黑糟鲍鱼鹅掌一皿,风鸡双并风鱼一皿,白汁西施舌一皿,鲜烩美人肝一皿,清香松子一皿。
外带醉蟹醉虾黄泥螺,糟鸭蛋各一色。
大菜四品,计燕窝八仙鸭子一品,冬笋大炒鸡炖面筋一品,鲜虾腰子烩溜海参一品,野意酸菜鹿筋炖野鸡一品。
另炒沙鱼、衬汤炒翅子、炒炉鸭丝、炒鸡泥萝卜各一色。
竹节卷小馒头一皿、菠菜猪肉云吞一皿、蜂糕一皿。
粳米饭一盅、八宝莲子粥一盅。
十鲜果品、蜜饯甘果各一。
福建莆田乌龙茶一壶。
红红对这张菜单,好像觉得还算满意,抬头问圆圆:&ldquo酒呢?&rdquo &ldquo在外面喝的状元红,和里面喝的莲花白,都已准备好了。
&rdquo &ldquo客人呢?什么时候来?&rdquo &ldquo戌时前一定到,聂小虫那个小乌龟爬得虽然慢,却从来没有迟到过。
&rdquo &ldquo行叔呢?&rdquo &ldquo还是老样子,还是一个人躲在房里磨刀。
&rdquo 刀光是暗赤色的,就好像鲜血凝结前的那一种颜色。
就好像传说中,天魔被降魔杵击中时,流出来的魔血那种颜色。
刀锋薄如绝代红颜的命运。
令狐不行不是在磨刀,天下已经找不到可以磨这把刀的石头,这把刀也不是用石头磨的,而是用仇人的头颅。
刀身是弯的,就好像是上弦月一样,带着种凄艳而妖异的弧度。
所以他一刀挥出去时,没有人能预测它在半空中会因为这种弧度而改变成什么角度和方向。
&ldquo这把刀已经有多少年未曾痛饮过仇人的鲜血了?&rdquo &ldquo他的仇人还在不在?&rdquo 令狐不行用指尖轻抚着刀锋,轻抚着刀身上的七个字&mdash&mdash 小楼一夜听春雨。
江湖中人虽然有很多都知道昔年魔教教主别号&ldquo小楼&rdquo,也听过传说中有关他和一位叫&ldquo春雨&rdquo的姑娘那一段缠绵的恋情,&ldquo小楼一夜听春雨&rdquo这句小诗,就是为纪念这一段恋情的。
可是它是不是还另有其他的含义呢?会不会是昔年的魔教主人借这句小诗来做谜题,而把一个绝大的秘密隐藏在其中? 最令人感到兴趣的是&mdash&mdash 这个秘密是不是和传说中魔教久已淹没的宝藏有关呢? 还是隐藏着魔教主那一身震绝千古的武功秘密? 倾国的财富和绝世的武功,这一类的宝藏和秘籍,永远是江湖中人最感兴趣的,古往今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其而死。
可是令狐不行已经有多年不再想这些事了,现在他心里想着的只有三个人。
凌玉峰。
云和尚。
冯宝阁。
现在菜单已经有了,这三个人谁是好菜?
只不过他也是个很成功的生意人,虽然花钱如流水,赚得并不比花得慢。
一个人如果能做大生意赚大钱,总是多少有点道理的,除了运气特别好之外,头脑也不能差,要做一件事之前,通常都会先做一点筹备调查之类的工作,决不会轻举妄动。
这一次也不例外。
&mdash&mdash这位近来名动一时的红倌人,&ldquo红红&rdquo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到这里来有什么规矩?这一次跟他同来的两位客人又是何许人物? 这些事他都尽力去调查过,结论是: 他对红红的身世、来历和做法都觉得很好奇,他很看不起云和尚。
一个故作&ldquo大师&rdquo状,到处招摇,以成名或者有钱的女人为对象行骗的神棍,有谁会看得起? 冯铁汉实在很想找个适当的机会,一拳打在他抹了粉的鼻梁上。
对于凌玉峰,冯宝阁觉得更好奇。
像这样一个男人,怎么会来找红红?这种人在这种年纪的时候,通常都不会花钱找女人的。
不管怎么样,冯宝阁都觉得很放心,他认为这两个人都不是他的敌手。
他已经开始准备好好享受。
戌时。
杯盏已经准备好,几碟凉菜也已经摆在桌上,冯宝阁一走进这间雅室,就看见一条虬髯大汉,斜倚在迎门的一张胡床上。
冯宝阁被人称为铁汉、巨人,身高比大多数人都要高出一个头,平时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可是在这条虬髯大汉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平时那么高了。
这里是销金窟,他是花钱的大爷,这地方的人看见他,本来应该极尽巴结才对。
可是这虬髯大汉对他,却落落地漫不为意,只冷冷地问:&ldquo冯宝阁?&rdquo &ldquo是,我就是冯宝阁,别人都叫我冯大老板。
&rdquo 他显然已经觉得心里有一条气不太顺了,已经在抗议。
令狐不行却好像完全不懂,又冷冷地问:&ldquo彩礼四色,有长白山老人参一对、上好紫貂皮裘四件、五十两重赤金官宝十二双、和阗宝玉玦一枚,对不对?&rdquo &ldquo对。
&rdquo 冯宝阁的脾气还没有开始发作,穿着一身笔挺的月白僧衣的云大师已经走了进来,头皮刮得精光发亮,远远就可以闻到一阵茉莉花香。
令狐不行已经在问他:&ldquo林云?&rdquo &ldquo是,是的,贫僧的俗家名字叫林云。
&rdquo &ldquo你不忌荤腥?&rdquo &ldquo不忌。
&rdquo云大师好像还有点沾沾自喜,&ldquo四大皆空,世间万事万物,本来都是空,贫僧本来一向都不忌。
&rdquo 对这个名和尚,令狐不行无疑也觉得有点好奇,可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之后,目光立刻远远地避开,好像决定这一生再也不看他一眼。
&ldquo你带来的四色彩礼,有翠玉马一对、波斯七色宝石镶玉冠一顶、金刚石翡翠镶各色手镯带颈链耳坠十六副、八宝沉香首饰盒带水晶明镜一具,对不对?&rdquo &ldquo对!&rdquo 这个和尚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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