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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4/5)

要看过这张脸一眼，非但永生再也不会忘记，而且绝不会再想去看第二眼。

幸好她到这里来，只不过是要带白荻去见这里的住持天弃师太。

后来白荻才知道，她就是天弃尼唯一的师妹天恨。

以天为敌，神佛俱弃；恨天绝地，孑然一尼。

铁罗刹

也许她本来并没有如此瘦小，可是现在全身肢体都已因衰老而萎缩，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泉水般清澈，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丽。

禅房里洁净得仿佛就像是古墓内的石室，陈设也同样简单。

这位天弃师太无疑是位修行极刻苦的苦行尼，可是看她精光内蕴的肤色和眼神，又可看出她的苦行也许并非用在修炼佛学上，而是用在修炼内功上的。

以白荻的眼力，居然也看不出这位瘦弱的尼僧内力的修为已经达到什么样的地步，他只能说，当世武林中，内力能胜过她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天弃尼对他的态度倒很平和，一开始先问他的姓名、身世、来历，对于白荻这个名字，她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对于武林中的事，她知道的显然不多。

可是对他的家世，她却显得很有兴趣。

问过了之后，她才慢慢地说：&ldquo我不知道现在你是否已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rdquo她说，&ldquo这里就是天弃庵，也就是江湖传说中的寡妇庙。

&rdquo 天弃庵、寡妇庙，这名字的确已足够说明很多事。

白荻当然也听过这名字。

在这里出家的，都是些为维护武林正义而战死的烈士遗孤，和一些洗心革面、自愿放下屠刀的女性凶煞盗匪。

据说曾经纵横江南、杀人无数的女魔&ldquo铁罗刹&rdquo，就在这里出家了。

江湖中人对于这里的女尼，都保持着相当的尊敬，而且彼此相约，绝不来骚扰她们的清修。

所以这尼庵附近十里方圆之内，都是禁区。

如果有人想闯进来，她们甚至会当场格杀，所以近年来已渐渐没有人敢犯这里的禁例。

&ldquo你被人追杀，又受了三十三处刀伤，如果没有人搭救，必死无疑。

&rdquo天弃尼对白荻说，&ldquo所以我才会救你，而且收留你。

&rdquo 她冷静的声音中，忽然露出一种很奇妙的感情，过了很久，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接着说：&ldquo这当然也是因为我们有缘。

&rdquo 白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听着。

&ldquo追杀你的人之中，有一个姓程的，叫程小青，已经来过了一次，只是还不敢硬闯进来而已。

&rdquo 若是硬闯进来，还能活着出去么？ &ldquo可是我知道，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禁区外巡查守候着，而且还调集了很多位武功极为不错的高手，只等你一出去，就格杀勿论。

&rdquo天弃尼说，&ldquo你是个男人，他知道你在这里待不久的。

&rdquo &ldquo是。

&rdquo白荻立刻说，&ldquo只要大师要我走，我立刻就走。

&rdquo 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那种天生的傲气，还是一点也改不了。

想不到这年老体弱的天弃尼居然也有这么样一股傲气，只淡淡地问：&ldquo我若要你留下呢？&rdquo 天恨忽然大声插口道：&ldquo那么就得先阉掉他！&rdquo &ldquo你说什么？&rdquo &ldquo我说要他留下，就得先阉掉他，否则就是坏了这里的规矩。

&rdquo 她气冲冲地大步走了出去，火气之大，到一大堆女强盗里去找，都很难找得到。

天弃尼轻轻叹息。

&ldquo快二十年了，想不到她还是这样的火暴脾气，尤其是对你。

&rdquo她看着白荻，&ldquo她好像从一开始就见不得你这个人。

&rdquo 白荻苦笑。

她为什么要阉掉他？是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无法得到，所以索性把他毁了？深夜里那个高挑的女尼，那双颤抖的手，是不是也修剪得跟她同样整齐？天弃又说：&ldquo也就因为她这种脾气，才造成她这一生的不幸，别人看她纵横江湖，不可一世，其实她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苦。

&rdquo &ldquo江湖中谁不是这样的？&rdquo &ldquo可是她受的苦，总要比别人多些，单只她身上受的内外伤在阴雨天发作时的痛楚，已非人所能忍受；再加上她的脸也全都毁了，整张脸都是用股上的肉重新做出来的。

&rdquo天弃黯然道，&ldquo昔日的绝代，变成今日的模样。

女人的这种哀伤，又岂是男人所能体会？&rdquo &ldquo何况还有寂寞，&rdquo白荻道，&ldquo终其一生，永远无法挣脱的寂寞。

&rdquo &ldquo是的，寂寞，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子女，什么都没有，对一个女人来说，无论她犯过什么错，这种惩罚都已足够。

&rdquo &ldquo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责怪过她。

&rdquo &ldquo一直？&rdquo &ldquo是的，从一开始，直到现在。

&rdquo白荻说，&ldquo我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rdquo &ldquo她是谁？&rdquo &ldquo铁罗刹，昔年曾经在一夜之间杀尽江北五大堂中的一百多口壮汉，到最后才被雷火堂主用毒火毁去了面容的铁罗刹。

&rdquo 天弃大师沉默了很久，眼角仿佛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ldquo你错了，她不是铁罗刹。

&rdquo天弃说，&ldquo雷火堂主毁不了铁罗刹。

&rdquo &ldquo她是谁？&rdquo &ldquo她也是江湖中一个极有名的人，虽然杀手无情，却是人间的绝色。

&rdquo &ldquo大师说的是玉如意？&rdquo白荻问天弃。

&ldquo是的，她就是玉如意，她的脸被毁，就因为她的美色。

&rdquo &ldquo可是江湖盛传，铁罗刹确实已经在这里出家了，她正式受戒剃度时，还有人亲眼见到的。

&rdquo &ldquo那也不假，&rdquo天弃道，&ldquo铁罗刹确实就在这里，只不过另有其人而已。

&rdquo &ldquo另有其人？是谁？&rdquo &ldquo是我。

&rdquo 天弃看着吃惊失色的白荻，很平淡地告诉他：&ldquo我才是铁罗刹。

&rdquo

恶&emsp夜

白荻知道他的那些访客今夜绝不会再来了，因为他的束缚已解开，四肢已可活动，已经不会再像玩偶般任凭别人嬉弄。

他勉强让自己睡了一下，三更后才起来，四下寂无人声，也看不见秋光月色，天气仿佛已变得阴寒起来，冬天已经不远了。

他撕开盖在身上的白被单，撕成一条条一寸多宽的布条，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受了伤的关节全都紧紧绑住，好像准备要有所行动。

他应该不会走的，追杀他的鹰犬犹在窥伺，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应该明白这一点，就正如他应该明白天弃尼对他的善意一样。

他果然没有走。

做好了一些随时都可以走的准备之后，他反而坐了下来。

院子里的梧桐下有两张石凳，他占据了其中一张，采取一种很舒服的姿势坐下，好像准备要坐很久的样子。

他是在等人？ 天色仿佛又阴暗了一点，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很奇异的风声，就像是风卷落叶般的&ldquo沙沙&rdquo声，而且来得很急。

风声骤响，就可以看见一条人影大鸟般在黑暗中横空飞过，脚点屋檐，&ldquo平沙落雁&rdquo，&ldquo嗖&rdquo地，飞雁般落在白荻面前。

在极暗极暗的夜色中看过去，依稀仍可分辨出这个人赫然竟是天恨。

自从第一夜之后，那位每夜都是第一位&ldquo访客&rdquo的高大女尼，难道就是天恨？ 可是白荻对她却很尊敬，很快地就迎了出来。

天恨看着他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敌意，冷冷地问：&ldquo你在等我？&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你以为我就是每天晚上都要来一次的那位访客？&rdquo 白荻想不到天恨居然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立刻很老实地回答：&ldquo本来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rdquo &ldquo现在呢？&rdquo 现在白荻无疑已知道他错了，对于情欲，天恨绝不像别的女人需要得那么多，对于情欲，她也已学会控制，她的身与心都有太多的痛苦需要她忍受。

&ldquo你呢？&rdquo天恨盯着白荻，&ldquo你究竟是谁？&rdquo &ldquo我就是白荻花。

&rdquo &ldquo你真的是因为被追杀受重伤，无意间逃到这里，被人救来的？&rdquo &ldquo不是。

&rdquo白荻居然很干脆地承认，&ldquo那只不过是个计谋而已，为的只不过是要让我混入这个天弃庵。

&rdquo &ldquo如果没有人救你来呢？&rdquo &ldquo那我就死了。

&rdquo白荻说，&ldquo可是他们一致认为只有这个方法可行。

&rdquo 因为白荻花不但是出名难缠的大盗，也是大家公认的美男子；而且每个人都认为，美男子在寡妇庙附近是死不了的。

白荻苦笑：&ldquo他们说这是&lsquo置之死地而后生&rsquo。

其实我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次试验而已，我就是试验品，无论成败，都不关他们的事。

&rdquo 天恨显然很意外，她从未想到白荻会把这么秘密的事就这样在她面前坦白招认，而且还在继续往下面说：&ldquo这次试验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到这里来找一个人。

&rdquo &ldquo找谁？&rdquo &ldquo一个别人都认为是大盗白荻花的人。

&rdquo白荻苦笑，&ldquo最近他在京城附近连作七案，江湖中大多数人都认为是我作的。

&rdquo &ldquo他作案的手法跟你一样？&rdquo &ldquo几乎完全一样。

&rdquo白荻说，&ldquo唯一的一点不同之处，就是他喜欢杀人，再看着别人慢慢地死，死在他手里的人，身上最少有三十多处伤口，有一个甚至身受一百一十七刀，还没有完全断气。

&rdquo 他在叹息：&ldquo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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