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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拐婆婆说到自己儿子的血海怨仇,不由得怒发上冲,一想到有佳客在屋,难免惊疑,忙把自己怒火压下去,心气一平,刺猬似的白发,慢慢地平复下去了。
又向余飞说道:“那时我虽然探出我儿子死在玉三星这件宝物上,但是凶手是谁?依然无从查考。
而且我儿子一死,玉三星便无下落,可见玉三星落于仇人之手了。
要找寻杀我儿子的仇人,还得从探查玉三星下落着手,可恨那仇人,已知我暗访明查,故布疑阵。
当时江湖好友帮我探查的,被仇人的疑阵迷惑,有凶手嫌疑的,似乎有不少人。
经我老婆子细心考验,才知一个都不是,全是仇人暗地布置的手段,竟想移祸江东,教我摸不着路道,到处结仇,居心狠毒奸滑,无与伦比。
我老婆子走遍长江两岸,白费了好几年工夫,依然得不到仇人的真名实姓。
那知道我那仇人,真个奸滑无比,在我离开巴山,遍游下江当口,他却溯江而上,隐名易姓,改装换服,隐迹川中了,这还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那时我用尽心机,在长江一带,找不着仇人踪迹,弄得心灰意懒,心里又惦着我孙儿,只好权且回来,但已不愿再回巴山,把寄养人家的孙儿领回来,隐迹成都城外偏僻处所,祖孙相依,以度余年。
哪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这样志灰心懒的一忍,却于无意之中,竟找着我仇人踪迹了。
”铁拐婆婆说到这儿,天井里微微的一阵风飘过,凤尾竹的竹叶影子,在纸窗上一阵摇摆,余飞已听出有人跳墙而入,铁拐婆婆并不起身,喝道:“是仇儿吗?”喝声未绝,她的孙儿腾的跳了进来。
这时她孙儿身上虽然还是小叫化一身装束,腰里却缠着一条亮银九节练子枪,脚下一双烂草鞋,也换了崭新的搬尖衲帮薄底小洒鞋了。
一进屋来,向他祖母说道:“仇人毫未觉察,依然在青牛阁,看情形一时不会离开。
”铁拐婆婆冷笑道:“好!便是他摆下了刀山火海,我老婆子也要和他算清这本旧账!”又向余飞叹了口气说:“这孩子是我的一块累赘,没有这块累赘,这层怨孽,也许拖不到现在,早已可以解决了。
”余飞笑道:“我看这位小哥,轻身功夫已得真传,从小在老前辈手里锻炼出来,当然不同凡俗。
”铁拐婆婆摇着头说:“余相公不必客气,他小名仇儿,我家姓戴,替他取个仇儿小名,无非教他不忘父亲戴天之仇的意思,取名时节,我确已意懒心灰,希望他长大成人,自己去报父仇。
但是这孩子和他父亲一般,淘气异常,教他小巧之能,倒是易学易精,讲到真实功夫,便差得远了。
”余飞一心注意着玉三星的事,随口称赞了仇儿几句,便问:“后来仇人踪迹,怎样探到的呢?”铁拐婆婆向仇儿一挥手,仇儿出去以后,向余飞说道:“我起初隐迹城外,极少在外面走动。
我果然不知仇人近在目前,大约仇人也不知我会隐迹此地,而且事隔多年,大约仇人心里,以为我早已入土了,防备的心思,自然也松懈了。
直到最近几月内,我听到豹子冈擂台的风声,传遍了成都人们的耳朵,我才触动了心思,在开擂这几天,我混迹人丛,暗地留神各门各派的人物。
到了夜深人静,暗暗到黄龙家中,和一般江湖人物寄身之所,静心探听。
一面命仇儿扮成小叫化一般,出入热闹处所,随地留神。
这样暗探了几天,关于擂台的起落,我都知道,因为事不于己,心无别用,没有摆在心上。
后来黄龙,受了鹿杖翁的挟制,和你们川南三侠的步步占先,闹得八面不够人,豹子冈没法存身,和一般狐群狗党,想法搬到别处,徐图复仇之策。
在这当口,有一晚,快近四更时分,我从黄龙家中退出来,到了冈下一片林内,暂时歇一歇脚,忽见冈下两条黑影一前一后,越溪而过,来到林外。
月光照处,瞧出前头走的是个道装的少年,身上背着一只小箱子,后面走的是个女子,认出是黄龙女人半面娇,在林外走了几步,到了黑暗处所,后面的半面娇,把前面走的人唤住了,嘱咐道:‘箱子里东西,我本想自己送去,现在我没法离开这儿,这东西是你师父的性命,你回去对你师父说,我替他藏了这许多年,连我男人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家里情形,弄得乱七八糟,没法再替他保藏了。
可是有一件,叫他千万当心,他因这件东西和人结过梁子,这人手辣心狠,已在此地,千万叫他当心,你路上也得留神,你就快走吧。
’这几句话,钻在我的耳内,如何不动心,虽然摸不准是否与我有关,也非一探不可了。
一看林外半面娇已回身跳过溪去,我忙借着林木隐身,瞄着前面道装少年的身影,一路追踪,我本可沿路拦截,先看一看箱内什么东西。
但是我志在踪迹仇人,又摸不准究竟与自己有无关系,不便打草惊蛇,所以我始终一声不响的远远跟着,一直跟到城内这儿文殊院相近的青牛阁。
青牛阁是所道院,规模不小,却已破败不堪,香火全无,平时人迹罕至。
背箱子的青年道士,绕到青牛阁后墙,纵了进去。
我暗暗跟到里面,才知青牛阁前面几层殿院,虽然破败不堪,后面一大片荒废的园圃内,倒有一所较为整齐的楼房,前面种着一排高梧,楼下黑黝黝的,灯火全无,只楼上左面一间,透出一点灯光。
那时我已存身楼前一株梧桐树上,背箱子的少年道士,进了楼门,听到登登的楼梯直响,接着便听出左面有灯火的房内,有人说话。
我又飞渡到左面一株树上,隐身梧桐枝叶内。
幸无窗户开着,向楼窗内瞧时,只见云床上,盘膝坐着一个四十开外的魁梧道士,背箱子的少年道士,站在一旁,背上的箱子已搁在楼板上,师徒两人,正在问话。
我在树上,离楼窗大约总有三四丈远,楼内说话声音略低一点,便听不出来。
我正想飞上楼檐,听个仔细,蓦见围着园子的墙上,现出一条黑影,一伏身,踪影不见,一忽儿,已在楼顶屋脊上现身,一迈腿,跨过屋脊,蛇一般伏在瓦上缓缓移动,一面贴着耳朵,听楼内动静。
楼内道士,机警异常,似乎已知瓦上有人,袖子一拂,把灯扇灭,立时一条黑影,穿窗而出,在檐口微一定身,便向上面楼角纵去。
我看出这人是背箱子回来的少年道士,肘后已隐着一柄宝剑,可是在这少年道士翻身跳上楼角时,伏在瓦上的人,早已跳起身来,翻过楼屋,隐在后坡不见了。
奇怪的是徒弟出来捉贼,楼内他师父却没有现身,少年道士在楼顶前后坡搜索了一遍,找不着贼影,回身跳下楼来,落在楼下平地上,又前后转了一个身,依然贼影无踪。
这时,左面楼房内灯火复明,窗口探出他师父身子,向下面唤道:‘徒儿,贼子早已跑远,让他诡计多端,也是白费!’说罢,冷笑了几声,转身回到云床上去了。
我留神房内楼板上的箱子,业已踪影全无,立时明白他自己没有现身追贼,是把箱子隐藏到别处了。
我没有见着箱内的东西,尚难断定这人是我仇人,无奈贼子已经藏过,一时无法可想,只有先把这师徒两人,是何路道,弄清楚了再说。
那几天我暗探各处,怕有人认出我真面目,面上特地套着面具,黑帕包头,一身黑色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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