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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暇 我是卑微的随风而走的砂 我低贱我漂泊 我世故我复杂 她是无价的钻石啊 我是不值钱的砂 ……” 彩虹广场上的人群停下了脚步,她们听到了歌声,旋律简单歌词直白,歌者的声音也寂寞安静。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这首歌忽然打动了她们,让她们无法离开,让她们慢慢地走向那桔黄色舞台上的歌者。
场下。
如缓缓的潮水般。
人群越聚越多。
方才关注粉红色舞台上黛茜唱歌的人们也转回了身子,她们被蛊惑般地聆听尹夏沫歌唱。
歌声很静很静。
然而歌声里有能够使人感动的灵魂。
夏日的阳光洒照在一辆豪华加长的黑色宾利房车上,因为广场上人太多,雪白制服金色纽扣的司机只能将车速放缓。
车前忽然冲过来一个小孩子,硬拉着妈妈的手向广场中心的桔黄色舞台跑去。
司机急忙刹车。
车里的震动使得欧辰抬起头来。
“对不起,少爷……” 司机连声道歉。
欧辰没有说话,他合起放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揉了揉眉心,希腊雕塑般俊美的面容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倦。
旁边的沈管家恭敬地帮少爷将电脑收起来,然后轻轻将一杯白兰地放在少爷手边。
少爷以前是不喝酒的,但是自从五年前那场意外之后,少爷忽然变得喜欢喝些烈性的酒。
宾利房车缓速从彩虹广场开过。
车窗降下。
欧辰沉默地喝了口白兰地,眼神漠然地望着窗外。
他及肩的黑发上系有一条长长的绿蕾丝,有些旧了,然而花纹繁复美丽,随风飞舞,轻盈地,就像它是被主人无比珍贵爱惜的。
清新的空气带着阳光的味道,这样的夏日,这样的阳光,美丽的绿蕾丝,恍惚间有种宿命的感觉在空气里静静流淌。
尹夏沫站在舞台上。
阳光热辣辣地晒着她,水晶彩虹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台下的人群越聚越多,像涌来的潮水般喧闹。
她的喉咙忽然一紧。
闭上眼睛,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些黑压压的人群。
忘记人群!忘记人群!尹夏沫拼命告诉自己,紧紧闭住双眼。
可是,酷热灼烫的阳光使她的喉咙阵阵紧缩。
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她害怕人群…… 尤其是那喧闹的乌压压的人群…… 渐渐地,她耳膜又开始剧烈地轰轰作响,紧紧闭起眼睛,要唱下去,她要继续唱下去,然而场下喧闹的人群,一波一波如海水般的人群…… 这一切。
就像那一夜…… “…… 如果哭泣着请求 如果装作不知道你一直爱她 如果我双膝跪地哀求你 你啊能不能为我留下来 …… 你为她买钻石 你为她伤心为她忧愁 她是无价的钻石啊 我是不值钱的砂 ……” 那晚是她七岁的生日,也是她生平第一次登上舞台。
母亲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老板劝她不要上场,钱照算给她。
母亲一把推开老板,醉醺醺地喊,我露娜是讲江湖规矩的,拿钱就要唱歌,否则怎么在道上混!酒吧伴舞的人没来,母亲又醉眼惺忪地将正在向客人卖花的她抓上了舞台。
“…… 人人都爱她 她是完美璀璨的钻石 她高贵她美丽 她纯洁她无暇 我是卑微的随风而走的砂 我低贱我漂泊 我世故我复杂 她是无价的钻石啊 我是不值钱的砂 ……” 猩红色的舞台上,光球疯狂地转洒下令人目眩的七彩,母亲穿着猩红色的低胸长裙,雪白的乳房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她边唱边跳舞。
因为酒醉的关系,母亲舞步更加狂野,两颊潮红,眼睛里仿佛点燃着火把。
母亲声嘶力竭地唱着。
嗓子甚至有点唱破了音。
她那时虽然小,也知道自从那个叔叔离开,母亲就变得很不快乐。
小小的她不知道该怎样为母亲伴舞,因为这首歌听母亲唱过很多很多遍,于是她开始为母亲伴唱。
在舞台的角落里,她拿着麦克,随着节奏跟母亲唱“钻石~~”“钻石~~”“砂啊~~” 母亲越唱越疯狂。
歌声高亢得恍若能把酒吧的屋顶穿破,台下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看着母亲。
母亲唱着唱着,突然哭了,她失声痛哭,乐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哭了一阵子,又擦干眼泪,继续唱,她幅度很大地跳舞,舞步已经没有什么韵律,更像是疯狂的摇摆。
“…… 我知道你爱她 就像钻石般爱着她 哪怕她不爱你 你依然傻傻地爱她 就像我爱你一样 傻傻地爱着她 …… 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爱她 我可以哭着求你 如果跪在你面前可以让你心软 还是即便我死去 你也不会留下 ……” 昏暗的酒吧里,母亲声嘶力竭地歌唱,脸上的泪痕染污了浓艳的妆。
小小的她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惧,让她想去抓住母亲,让母亲不要为那个叔叔那么伤心。
还有她,还有小澄,她和小澄是那么爱妈妈啊。
而且,她会帮母亲找到叔叔的,她发誓,她一定会的! 母亲狂乱地跳舞。
跳着唱着。
母亲忽然转过身,眼睛呆滞没有焦距,看着身后小小的她,又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呆滞地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然后,母亲呆滞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绝望,然后,母亲直挺挺地,头朝下地,仰面从舞台上摔了下去。
“…… 为什么她是无价的钻石啊 我是不值钱的砂 ……” 惊恐尖叫的酒吧,疯狂旋转的七彩光球,小小的她颤抖着站在舞台上,母亲摔倒在舞台下。
母亲的脸惨白惨白,鲜血从她的嘴巴里汩汩地涌出来,就像一只摔坏的木偶,四肢以奇异的角度扭曲着。
小小的她恐惧地望着母亲。
酒吧里乌压压喧闹的人群,母亲冰冷呆滞地躺着,一动不动。
小小的她猛地捂住嘴,耳膜“轰”地炸开,然后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听到自己的喉咙“格格”地收紧,仿佛那可怕的声音是从体内轰然传来的。
世界冰冷而没有声音,只有鲜血汩汩地从母亲的嘴巴里流淌出来。
小小的她站在舞台边缘,颤抖着,她害怕,可是母亲躺在场下流血,她该告诉谁,她是那么那么的害怕。
小小的她在舞台的边缘颤抖,脚尖一点点往前,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摔死在母亲身边…… 桔黄色空荡荡的舞台。
尹夏沫的睫毛轻轻颤抖,她的面容有些苍白,喉咙紧缩干哑,盛夏的阳光酷热地照耀在她身上,彻骨的寒冷。
她的耳膜在轰声作响之后,归于宁静,彻底的宁静。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听不见音乐。
也听不见自己的歌声。
黑色加长的宾利车里。
就如刺目的闪电! 在喧闹的广场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成百上千的众人里,当欧辰自车窗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子,就像所有的阳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变成黑压压的阴影!她身上的阳光太过强烈,刺得他有一瞬间的失明,然后,她恍若在令人眩晕的光圈里,世间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远处的舞台。
那个身穿海洋般蓝色裙子的女孩。
阳光下,那女孩子有海藻般浓密的长发,而她苍白失魂的模样就像即将要幻化为泡沫的小美人鱼。
她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人。
而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如飓风般—— 欧辰的脑袋里猛然闪过一阵剧烈的疼痛! 用力握紧手中的酒杯,他下颌绷得紧紧的,不让自己发出痛声,而瞳孔深处却已转为痛楚的深绿色。
为什么,她是那样的熟悉,为什么,她是那样的陌生…… 而这种陌生。
为什么让他的心里有种撕裂般的疼痛?! “少爷……” 沈管家迟疑地问。
方才少爷突然让司机把车停下来,已经过了好几分钟。
马上就要跟英国一家银行的董事见面,少爷若是迟到会给人留下太过倨傲的印象。
正这时—— 沈管家也看到了那个女孩子,他惊恐地睁大双眼! “怎么回事?!” 保时捷车里,采尼皱眉,刚觉得夏沫表现得很出色,她就忽然古怪地不唱了。
场下的观众等了她几分钟,见她僵硬地一动不动,终于失去了兴趣,失望地纷纷离去。
“其实,夏沫的歌声很好。
”雅伦感叹地说,“听起来仿佛很宁静,但是声音里有种很细的颤音,空灵的让人感动的颤音。
她能够打动人,能够把观众不由自主地吸引过来,完全靠的是她自己歌声的魅力。
” “但是,再好的歌声如果没有办法唱出来……”Jam遗憾地摇头。
夏沫这个女孩子,容貌、个性都蛮适合作歌手,今天听来似乎歌声也不错。
只是,一个没有办法在人前唱歌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歌手呢? 采尼也摇摇头。
他拿起笔,在文件夹里“尹夏沫”的名字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刺目的“×”。
空空荡荡的舞台上。
尹夏沫深呼吸。
她睁开眼睛。
场下的观众已经基本上走光了,可欣困惑地看着她,对面的粉红色舞台中黛茜开始唱第二首歌。
终究还是不行啊。
尹夏沫淡淡地笑了笑,呵,她以为自己可以战胜过去的阴影。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些年里她经历了那么多,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
还以为已经坚强得无所畏惧了呢。
结果,她还是当年那个七岁的小女孩。
拿着麦克的手滑落到身侧。
她准备下场。
默默望着舞台上自己斜映的影子,虽然最初没有强烈的想做歌手的欲望,但是真要离开了,她却忽然有种冰凉的失落。
“啊——!” “啊————!” 熙熙攘攘的彩虹广场上,人来人往的彩虹广场上,车辆拥挤的彩虹广场上,无数气球飞舞无数橱窗闪亮的彩虹广场上—— 无比兴奋的—— 尖叫声—— 呼喊声—— 如大海潮汐般—— 自后向前—— 突如其来地—— 狂涌而至! 那兴奋的呼喊声就像龙卷风般令人眩晕,就像闪电般迅速传开,就像海啸般气势磅礴。
这突如其来的狂热的尖叫声使得尹夏沫怔住。
舞台上,她站定身子。
向声音传来的广场中心东侧望去。
保时捷里。
采尼他们也吃惊地透过车窗往广场的尖叫中心看去。
广场上人太多了,而且人们突然全都疯狂地拼命挤在一起,采尼他们根本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粉红色的舞台上。
黛茜的歌唱被尖叫声打断,她怀疑地向广场东侧望去。
魏茵和潘楠也站在舞台的角落里,向人群拥挤的中心看去。
魏茵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黛茜震惊地捂住嘴巴! 潘楠也不由错愕地怔住了。
黑色加长宾利车里。
沈管家连声吩咐司机立刻开车,他心里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看着少爷的脸色,唯恐少爷想起来关于那个女孩子的回忆。
然而,彩虹广场上所有的人忽然疯狂地拥挤在一起,挤得水泄不通,宾利车竟然无法开动了。
欧辰依旧凝望着舞台上的女孩子,神情专注,酒杯在他手指间握紧,他却早也将它忘记了。
女孩子黯然地准备下场了,却又站住,她望向人群拥挤的中心,眼睛里骤然闪出惊讶和微怔的神色。
欧辰顺着她的视线自车窗望出去。
只见广场中,从疯狂尖叫的人群里渐渐分出一条窄窄的道路来,几十个电视台的记者,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对准一个绝美如清晨白雾的少年。
那少年肤如美瓷唇如樱花,似笑非笑,恍若有着传说中倾国倾城的美貌。
她在看的就是这个美少年吗? 欧辰下颌紧绷。
一股莫名的妒意让他的瞳孔黯绿黯绿,俊美的面容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他深呼吸,努力想要赶走这种荒诞的感觉。
然而脑中又是一阵闪电般袭来的巨痛,他的嘴唇痛得苍白。
沈管家也从车窗看到了那个美少年! 他又一次瞪大眼睛,赶忙回头看看少爷的表情,见少爷好像什么也没想起来,才险险松口气。
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洛熙!” 雅伦震惊地低呼,是啊,也只有每次洛熙出现在公众场合才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采尼和Jam大吃一惊,事先没有听说洛熙也要在彩虹广场作活动啊。
他们三人连忙从车里出来,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兴奋狂热的人群中,在无数记者、话筒、摄像机的包围下,洛熙的唇角有一抹奇异的微笑。
他向广场中心的水晶彩虹走去,潮水般乌压压的人群也随着他向水晶彩虹涌去。
水晶彩虹的右端。
桔黄色的舞台。
舞台上那个怔住的女孩子穿着海洋般蔚蓝的裙子。
洛熙望着她。
从拥挤兴奋尖叫的人群中,洛熙的目光里似乎只有她,他向桔黄色的舞台走去,所有的记者和摄像机也都注意到了洛熙的视线,那舞台上的女孩子顿时也成为他们注意的焦点。
洁妮紧紧跟随在洛熙身后。
她原本以为他只是要来看看夏沫学姐的表演情况,不料当夏沫学姐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洛熙让她拨通了几大主要媒体记者的手机。
想必其他的记者是闻风而至,呼啦啦竟然来了这么多。
洛熙…… 应该是很喜欢夏沫学姐吧…… 洁妮望着桔黄色舞台上的尹夏沫,心里一阵酸楚,又一阵欣慰。
洛熙已经走到了桔黄色的舞台下。
然后。
他飞身跳上舞台! 无数闪光灯刺眼地闪起,各家电视台的摄像机都对准了洛熙和尹夏沫,记者们兴奋地喜形于色,成百上千的人们也好奇地开始打量站在洛熙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尹夏沫微怔地站着。
她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洛熙。
洛熙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睛乌黑如玛瑙,里面似乎蕴有淡淡的雾气。
他对她微笑,笑容里竟然没有任何嚣张和恶意,也没有示威和招摇,那么纯净的笑容。
在他微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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