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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趣地停了。
他们虽也知路上定不好走,但就算趟泥涉水,也绝不能在这小店留了。
他们有牲口,走得快些,有两顿饭的工夫就看见前面秦稳与王木两拨人了。
一路上这三起人便遥遥相望。
也算同过一番患难的,彼此望见了便笑了一笑。
偏秦稳和那小伙子两个人都不大会推独轮车,歪歪斜斜,一路走得好慢——他俩都是城里人,原也难怪。
张家兄弟看见了,看不过去,便接手不时替他们推一程,后来索性全由他三兄弟换着推了。
他们都是老实汉子,丝毫不惜力气,秦稳冲他们道谢时他们讷讷的谦辞倒像更费力一般。
沈放叹道:“被朝廷逼得亡命江湖的人原来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倒是我这书生是最无用之人。
万卷之书,径寸之翰,从此抛置,倒要妻子来费心照料了。
” 他这里正感慨着,忽听得身后一阵铃响,三娘回头望去,却见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少年赶着马车在路上行来。
他远远地辍在后面。
一路上人空,铃声就显得越发清脆。
他连车上镖旗都不拔掉,跟着的那匹骆驼也不用拴,自跟在车旁慢慢地走。
看他的意思,倒是不急。
一路上那骆姓少年赶着车时前时后,也不理众人,有时车陷在那儿了,他也不要众人帮忙。
高兴时就叫骆驼帮一把,那牲口劲大,只要拉一下旁套,一下子车子就可以拽出来了。
不高兴时使由那两匹拉车的马儿尥蹶子使劲儿,他坐在上面一声不吭,也不知是和马儿斗气还是和老天爷斗气。
金和尚几次看见都想帮个手,但见他神色冷冷的,不由便止住了。
金和尚一番好心无处可用,口里不由喃喃道:“奶奶的,连我这不知眼色、皮粗肉厚的和尚都怕他这张冷脸。
以后要是哪个姐儿看中了这细生哥儿,那肉乎乎的心一天不知要滚上多少刺儿!可有的苦吃了。
” 说得身边的小姑娘听到了,不知怎么一张脸就暗暗红了一下。
从困马集到铜陵,再到长江边的渡口,路程本不算远,但道路泥泞,一行人足足走了两天才算走到。
但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绕过铜陵城不进,直奔城外的尖石渡。
那渡口因江边尖石而得名。
只见渡口诸山,石棱尖利,直插青天,众人也无心细看。
这渡头是官渡,有官兵守着,又有两条摆渡的官船穿梭来去。
从这里过去,就是江北了。
杜焦二人心里松了口气——快要到家了,过了江也就非缇骑势力所及,想着不由得浑身就轻快了很多。
这时刚好赶上雨晴。
半个月没正经露面的太阳露出脸来,金红金红的,斜斜照在渡口上,半江瑟瑟半江红,当真江山如画。
江北虽也是纷扰之地,但众人都是在南边多少犯下点儿事的,多对过江抱了很大的希望,脸上便都有一时的沉静,温温凉凉地像有些回家的感觉。
这乱世苍生,人间小渡,真是知是何种滋味?至于每人心中又是如何感慨旁人也就无从猜测了。
那只大航船刚好过江去了,另一只正在修补,众人还要等上一会儿。
秋江水涨,江面更觉宽阔。
对岸的船虽已在返程,看来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划回来。
众人都在看那船,那小姑娘英子却望向来路——中午时见到骆小哥儿那车子又陷进去了一次,这次陷得却深,那匹骆驼又不见了。
那少年人在车上却并不急,所以下午他就落在后面落了单,没见人影了,这时不知道拔出来没有呢? 那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但是个山东妮儿,身材却是高的。
这时众人都在心急着过江,只她反而不急,在心里暗算,他如果再赶不上来,就赶不上这班船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若他赶不上,不知这次渡江之后,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而即使见到,他又能不能记得住她呢? 眼看着航船快到,忽然一片蹄声打碎了宁静。
众人一抬头,只见东首沿岸路上正飞奔来几十乘铁骑。
远远的只见一片烟尘,马上的人未到,已先高声喊道:“守渡的兵士听令,不许放一人过渡!” 众人一惊,已猜知多半跟自己有关,可能就是缇骑。
袁老大一向好面子,如今居然有人敢伤他弟弟。
众人别说身上本有干系,就算没干系,以袁老大和缇骑的性子,迁怒之下,也绝不会放过一人。
杜焦二人虽声名久著,又身在淮北义军,但这下只怕缇骑再也不会买他俩人的面子,多半要将他俩人一起装了进去。
船刚好靠岸,众人便急着上船。
守渡的有两个关防宋兵听到传话,忙把船扣住,呼喝船夫,自己拦在船头,不让众人上。
当此之际,谁还管得了那许多。
三娘站在最前,一扒拉就把一个官兵扒到江里去了,另一个也被她一脚踹开。
岸上还有一小队官兵,见状便抢上前来,被金和尚几个当场拦下,一时十几人眼看就上了船,逼那船夫立刻开船。
忽见那奔来的铁骑之中,犹远隔数十丈外,就有数人腾空而起,要抢上前来。
当先一人、形如大鸟,斗篷在天空中一张,鹰一般地飞扑而来。
一见他跃起的姿势,杜淮山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喝道:“鹰击长九,枭舞低三……” 他自己迎向来人站住。
杜淮山的老伙计焦泗隐与他心意相通,见来的是个高手,船夫又惊软了,开不得船,自己便奔过去一掌将船夫推开,要亲自操舟。
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那当先扑来之人已到。
他还在岸上,就已喝道:“不许走!”披风一旋,整个人黑压压直罩下来。
杜淮山还没来得及上船,口里叫道:“真是龙虎山上九大鬼,快走!” 他是叫焦泗隐快走,自己却已不及上船,当即一弯腰,却用一手撑地,一手遮天,来了个“铁牛耕田”。
焦泗隐已知这下麻烦大了,只见那顶披风虽已被杜淮山接住,杜淮山的人影却被罩在其中不见。
焦泗隐正犹疑在走与不走之际,那来人用一招“乱披风”困住了杜淮山后,人已向他扑来。
焦泗隐和杜淮山相交多年,就是从没听说过他说过什么“鹰击长九,枭舞低三”,更不知让自己这个老搭档“洞明手”也骇然变色的什么“龙虎山上的九大鬼”是谁。
但见来人一出手仅以一袭披风就能将杜淮山困住,那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当下将橹往王木手里一交,叫了一声“秦兄”,先就一招攻去。
他最近这好多年已很少出手,本人绰号“练达剑”,但剑已弃用多年。
这一下便以掌为剑,直向那人刺去。
他叫一声“秦兄”,是当此之际,敌忾同仇,叫他帮忙操舟。
没想他一招掌剑刺出,对方人已不见,先冲秦稳发了一招,秦稳“哼”声一接。
秦稳在地,对方身在半空,秦稳却被逼得退了半步。
焦泗隐一急,当下拔剑,他的剑就藏在他的旱烟杆里。
那人却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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