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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记载,廷分六官,以天官冢宰为首,也称之为——太宰。
历史上很多朝代,都会把天子当成吉祥物。
赫赫有名的动荡南北朝,几乎每个皇帝都是吉祥物,不是被大臣们养着玩,便是被大臣们咔嚓一刀直接宰了。
最有名的“吉祥物”,当出自春秋与战国了。
其实说实在的,天子们也不想被当成吉祥物。
周朝时期,天子心中也是有承算的,他们分封诸侯有严格的定制,分封的地皮绝对不会比首都大,而且分封的一般都是姬姓近亲。
但谁成想,人算不如天算,随着时间的推演,这些被分封在小地方的诸侯,通过自己不断的治理,势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愈发的不服管教,开始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出兵征讨其他诸侯,互相并吞土地。
久而久之,诸侯的土地大过天子首都,诸侯的兵权大过周八师,再加上太子林的爷爷是被诸侯们保驾护航迁都到如今的洛师,天子从威严不可侵犯的统治者,也慢慢的沦陷为……吉祥物。
如今这个时代,别看很混乱,又是天子,又是诸侯国的,见天的你打我我打你,单单诸侯国零零总总就一百多个,但其实若是拎起来很清晰明了。
若是用过一条直线穿起来,大体分为七个等级——天子、卿士、诸侯、卿大夫、士、国人、野人。
其一,天子。
也就是周天子,大周名义上的统治者,这时候周天子还没有统一,因此称王不称皇。
说白了周天子虽然是天子,但仍然是周王。
天子乃诸侯们的顶头上司,无论诸侯国多么强盛,在这个维持着脆弱礼法的春秋早期,诸侯们每年都要给周天子上贡。
其二,卿士。
卿士是辅助周天子的头等大官,他的地位可谓是周王室的大总管,事无巨细,只要是卿士想要管的,他都能管。
因此素来这个卿士之位,那是抢破了脑袋也要提着脑袋去抢的职位。
周朝的卿士头衔,一般都是给予诸侯的。
例如周平王时期的卿士郑伯寤生,周平王想要废掉郑伯寤生扶持的虢公忌父,无论是郑伯还是虢公,都是诸侯,他们管理自己的封地同时,也会接受周天子册封的朝中职位。
其三,诸侯。
诸侯虽然有爵位在身,但看这条直线关系就知道,诸侯的地位在卿士之下。
其实单纯说地位也不准确,但确实可以如此理。
因为历来的卿士多半都是诸侯,因此赋予了卿士地位的诸侯,确实比其他诸侯的地位要高。
就如同三国时期的太守,各位封国地区的诸侯虽然没有天子听起来高贵,但是他们手里的兵权,经过长时间的并吞和发展,已经超越了周八师的两万五千兵马,初步展开了春秋争霸的局面。
其四,卿大夫。
太宰乃众卿之首,之前提过,卿士多为诸侯,但是诸侯们都留在自己的封地管理自己的土地,同时又被赋予了卿士的职位,还要管着大周的朝中事宜,有些时候是忙不过来的。
因此很多时候卿士的头衔听起来好听,权威也很大,但关键是卿士本人太忙,压根忙不过来。
因此太宰,才是周王室洛师之中的百官之首,虽头衔没有卿士大,但事无巨细,太宰都会处理,太宰可谓是天子的贴心小棉袄儿。
其五,士。
士比卿要低一等,但又比普通人高一等,例如膳夫上士、医官上士等等。
其六,国人。
大周的国人,就是普通百姓,但并非一般平头百姓都称成为国人。
国人还是有点等级的百姓,住在城内的百姓才能称为国人,在这个年代,国人是受到律法保护的。
其七,野人。
相对比国人,住在城外郊区,流浪街头的人,都称之为野人,野人的地位在这条直线的最下端,可以说野人比不上一头牛,别说是一头尊贵的牛了,在那个年代,牛是用来司祭的尊贵动物,野人却什么都不是,死了恐怕都无人知晓。
而天官冢宰,便是所说的当朝太宰,位高权重。
虽诸侯们各自强大,但是春秋时期还讲究礼仪,表面上要尊重天子,如果一旦有人不尊重天子,就会被其他诸侯找到借口,兴兵讨伐。
因着这种种的表面缘故,诸侯们也会找机会亲近太宰,拉近与洛师与天子之间的关系,为的便是名正言顺的制衡其他诸侯。
太宰一职,有权威,有人脉,关系网可谓纵横在一百多个诸侯国之间,说他一句一手遮天,手可通天,一点子也不为过。
祁律听公孙子都说出“太宰”两个字,瞬间也明了了,为何郑伯寤生会如此“一意孤行”。
郑伯寤生必然觉得,自己联合了大周朝中最厉害的那只手,还有一个傀儡王子狐,何愁不能挟天子令诸侯? 而且依照郑伯寤生的聪明才智来说,他肯定也想到了,太宰并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如果王子狐成功即位,太宰必然也要分一杯羹,但郑伯寤生又觉得,周平王活着的时候,自己想责备天子便责备天子,区区一个太宰,还能比得过天子么? 不得不说,很多事情上,平头老百姓都能理解的事情,身为聪明睿智的国君,越是聪明睿智,越是不能理解。
昏暗的营帐中,祁律看向公孙子都,挑眉说:“如今潜藏在洛师之中的第三方势力乃是当朝太宰,不知大行人如今意下如何?是坚持保太子,还是变节助王子?” 公孙子都对着小羊皮冷笑一声,随即慢条条,有条不紊的将手中的小羊皮卷起来,重新塞回竹筒里。
他的手修长有力,是一个武将的手,偏生皮肤生的白皙,若是一个手控在跟前,必然想要捂脸尖叫。
再加上公孙子都的贵族气场,有条不紊的动作,更是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美感,仿佛行动的艺术。
公孙子都笑了一声,说:“对方是太宰,子都反而更加确信……要保太子。
” 祁律似乎早就料到公孙子都会这般说,也没有过多的惊讶,但还是问,说:“摆明了眼下情势,是扶持王子更为便宜,为何大行人一意孤行?” 公孙子都将竹筒重新放回祭牙贴身,然后慢慢的、细细的,动作很温柔的给祭牙一件件穿衣裳,一面动作,一面轻声说:“少庶子是聪明人,何故明知故问呢?一头恶狼,想要要挟一只猴子上树摘果子,这时候一条蛇来了,少庶子以为,这头狼会和蛇合作么?” 祁律险些笑出声来,因着怕吵醒了祭牙,所以克制着没有笑出来,轻声说:“大行人这个比喻……哪有把自家兄长比喻成一头恶狼的?” 公孙子都正好给祭牙穿好了衣裳,正在细细的给他系腰带,抬起眼皮瞥了一眼祁律,唇角挂着笑容,说:“说起来,子都与少庶子当真有些惺惺相惜呢,子都是卖兄,少庶子是卖弟。
” 祁律:“……”好似确是如此。
公孙子都要背着他的君兄郑伯寤生,搞小动作,扶持太子上位。
而祁律则是背着祭牙这个便宜弟弟,让公孙子都“扒了祭牙的衣裳”。
祁律想到此处,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怪不得公孙子都会找自己来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仔细一想,原他们是一路人…… 祁律说:“大行人准备眼下如何?朝中第三方乃是当朝太宰,权势滔天,大行人准备如何与太宰抗衡?” 公孙子都稍微一沉吟,他给祭牙系好了衣带子,竟还不忘了将被子拉过来,细细的给他盖在身上,随即说:“此事不要惊动祭牙,说白了,祭牙在军中,不过是个传令的小卒,君兄何其谨慎,在这军中,必然还有君兄安排的其他眼线,不可鲁莽打草。
” 祁律点点头,的确如此,郑伯寤生身为齐桓公之前的春秋霸主,心思缜密必然已经到达恐怖的境地,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必大费周章的煮奶茶,去偷祭牙身上的移书。
祭牙虽然有武艺,但是武艺不及公孙子都高超,公孙子都干脆直接绑了祭牙,直接扒衣裳就是了,他们之所以如此迂回,便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坏了大计! 祁律又问:“如今大行人与律要面对的敌人已经非常明了,律敢问大行人一句,大行人如此信誓旦旦,坚定不移的扶持太子上位,您能拿得出手的,不隶属于君上的兵马,是多少人马?” 公孙子都幽幽一笑,伸出手来,竖起两根手指,轻轻晃了晃,那动作十分招摇。
祁律说:“二百人?” 周八师一共两万五千人,这是全部加起来,洛师能动用的兵力绝对远远不足这么多人。
遥想汉武帝时期,人口和生产力已经大大提升,宫中能动用的军队也才一千多人,若想夺权举大事,靠的便是这一千多人的力量。
如今的人口远远低于汉代,宫中虽仆役很多,但是军兵加起来不足一千人,若公孙子都能拿出二百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也勉强能争一争。
哪知道公孙子都说:“二十。
” 祁律:“……”我…… 祁律险些一口脏话喷在公孙子都那张俊美到惨绝人寰的脸上,二十人!还没有宫中的膳夫人数多呢。
祁律叹了口气,越发的觉得上了贼船,如今倒是好了,郑伯的军队已经开到了洛师的大门口,他们是带着武装来的,还装扮成了送亲,而准备接手郑军,伙同篡位的,竟然是洛师的第一把手,这么算记下来,简直便是前路漫漫,荆棘丛生,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祁律只觉头疼不已,麻烦,当真是麻烦极了,但左思右想,历史上明晃晃的写着太子林即位,倘或站错了队,那便不仅仅是麻烦了。
公孙子都给祭牙盖好被子,祭牙自始至终都没醒过,还咂咂嘴巴,搂住了公孙子都的手臂,把头枕在他手臂上,睡得异常香甜,嘴里叨念着:“唔——好喝!再来三……三大豆,傻狗……休得抢我奶茶……公、公孙阏我撕烂……烂你这张俊脸……” 祁律眼皮一跳,没成想祭牙做梦还挺全面。
公孙子都则是挑了挑眉,把手臂小心的抽回来,说:“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进洛师,据我所知,太宰黑肩会亲自迎接送亲队伍,到时候必然还要劳心劳力,少庶子也早些安寝罢。
” 说罢,公孙子都长身而起,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施施然走出了少庶子的营帐。
公孙子都离开,祁律是睡不着的,倒不是担心二十人的问题,而是担心小土狗。
从方才开始,便不见了小土狗,也不知道狗儿子跑到哪里去顽耍了,这么晚也不知回来。
素日里小土狗十分有灵性,祁律但凡说话,他仿佛都能听懂似的,别人家的狗是不吃饭找不到影子,祁律家的狗是无时不刻的粘着祁律。
今日倒好,无踪无影。
祁律的专属狗儿子,此时此刻,还留在洛师的王城之中。
不是太子林鲁莽,而是他真的不能再等,听说王子狐要僭越篡位之后,心中十分担心自己的两位师傅,生怕王子狐对师傅下毒手,因此才冒着如此危险,背着祁律偷偷溜进宫中。
他仗着自己对宫中的地形十分熟悉,而且这年头的宫廷,远没有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森严,并不是一步十个侍卫那么夸张,春秋时期,因为宫中守卫并不森然,还经常会出现死士刺杀,或者大臣一拳打死国君的荒唐事情。
入夜之后,一切静悄悄的,小土狗翻越千难万险,终于进入了代表周天子尊贵的太室,然,让他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公孙子都口中的第三方势力,竟然是…… 他心中担心不已的太子太傅——黑肩。
小土狗震惊的看着月光之下的太宰黑肩,黑肩的面容没有变,还是太子林记忆之中的那般温柔。
太子林清晰的记得,黑肩师傅身量素来羸弱,一到季节变天便会害了伤寒,但偏偏太宰黑肩就是有一个习惯,喜欢站在窗前吹风。
黑肩曾言,站在窗前的感觉甚好,从一个狭窄的地方,能望向宽阔的地方,让他想到很多,心有感叹,每每太宰黑肩凭窗而立的时候,似乎都在思索着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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