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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会像候鸟那样,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会回到我身边。
"他心情莫名地淤积起来,陆茗眉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就没想到候鸟只是在祟明岛歇脚,而不是永驻呢?他摇摇头叹气,朝席 思永道:"得,看候鸟这种文艺令合的事情,不适合我。
另外,现在不是最佳观鸟期,四月和十一月去最合适。
"席思永偏头饶育兴味地盯着他,半晌后阴侧侧地笑道,"成冰说你可能情感挫折了,我原来还不信呢,现在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hellip&hellip来,说说,谁有这么大能耐?"时经纬不屑道:"你能不能别开口闭口都把你们家那位的话当圣旨好不好?以前挺明白的一人,怎么结婚之后就变这样了?我看老曹那句话没说错,不止女人结婚会从珍珠变成鱼眼睛,男人也会!"席思永也不以为意,相当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嫉妒。
""嫉妒个鸟!我坯真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开窍,一抽风就跟太后私奔了?"席思永喝了两杯酒,也生出些兴致,打算调戏调戏时经纬,"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和一个女人结婚其实很简单。
""哪里简单了?麻烦事一堆,房子车子八字吉日婚纱酒席&hellip&hellip""钱锺书曾对杨绎有一段评价,被后来人视为理想婚姻的典范:一,在遇到她以前,从未想过结婚的事:"席思永说到这里顿了顿,时经纬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一边等他继续说下去,一边在心里估算"我以前现在将来都没想到结婚的事,和陆茗眉没关系! "二,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后悔过娶她为妻;"时经纬更不以为然,像陆茗眉这种黑白不分还顽固至死的人,得有多强大宽广的心胸才能不后悔娶她呀! "三,也从未想过娶别的女人。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结婚!时经纬更是得意,我压根就不需要 婚姻嘛! 他心下大爽,松下一口气来,却隐隐有些失落,说不出来为什么。
席思永笑得颇意味深长,"对照这个标准,你有什么人选没有?"时经纬宽下心来,不疾不徐地答道:"没有,都不合适。
""哦&hellip&hellip"席思永又眯起眼,笑得越发阴险,"经过一系列随机抽样调查的经验,我总结出了第四条。
""哦?"席思永朝他招招手,扒在他肩上低声耳语:"当我跟你讲前三条标准,而你在心里条件反射地拿它和一个人进行对照,看她是否合适的时候,"他拍拍时经纬的肩开怀笑道,"兄弟,恭喜你,你己经中招了!"时经纬一瞬间有把席思永灭口的冲动,肩膀一耸就甩掉席思永的手,"恭喜个鸟!我就没对照过!""阿时,我相信你。
"席思永回答得无比真挚,"就像我相信,你英文名叫Encore是因为你歌唱得好一样。
"时经纬很想掐死这个毒舌本色不减当年的兄弟。
抢白完时经纬后席思永颇得意,回头向自家老婆汇报战果,时经纬忽从沙发上跳起来,"你们慢慢玩,我有点急事。
"不等席思永和成冰反应过来他己奔出酒吧,好在只喝了半瓶嘉士伯,还不至于不能开车。
时经纬想,他应该知道陆茗眉去了哪里。
七月的祟明岛,并没有候鸟成群掠过的壮观景象。
天幕低垂,夜空里有绰约隐现的星斗,阵阵的虫鸣蛙啼,犹如优美的小夜曲。
陆茗眉独自坐在木桥上,远远的是一望无际的茂盛草滩。
曾经,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候鸟从南方迁徒而归。
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几乎是贴着草滩而过,仿佛要和这里的大地融为一体。
其实陆茗眉是不懂鸟的,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是程松坡,他们就躺在这块木吊桥上,看着黑压压的候鸟从自己头顶飞过。
候鸟的迁徒,是一场伟大的飞翔。
许许多多的候鸟,来自不同的大陆,它们在这里短暂的相逢,而这种相聚却是为了分开。
它们掠过澄蓝的湖面,穿过金色的麦田。
面前有偶尔扬起浪花的水面,远处有海浪的呜咽,还有天空中,被它们的羽翼割开的声音,它们骄傲地穿过高山,跨过海洋,世间的凡尘纷扰,被它们挥挥翅膀,抖落身下。
程松坡说,候鸟的迁徒,只是一个回家的故事。
程松坡说,候鸟的迁徒,也是一个承诺的故事。
程松坡说,万里的行程,只为了和你相聚。
程松坡说,无论去哪里,我终会回到你的身边。
现在有夏日的晚风,却没有当初的诺言。
也许候鸟的相聚,也不过是为了最终的分离。
陆茗眉攀扶在木桥的栏杆上,这样的季节没有游人,没有人会看见她在流泪。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可笑,程松坡的祖父心心念念要回归故土;而程松坡的故土,已不再是他祖父朝思暮想的家园。
他的根深深扎在掸邦,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那片盛开着霉菜花的土地。
他也曾万里迁徒,从金三角到上海,从上海到佛罗伦萨,现 在又回到这里歇脚。
最终,最终他要回的家乡,不是他的故里。
这个伸入东海的孤岛,不过是他短暂的憩息地。
鸟儿飞去又飞回,草儿岁枯又岁荣,谁又知道这孤岛的苦楚? 据说有一种鸟,一生只有两次迁徒,丁次从南至北,一次由北而南。
孤岛和它的相聚,一生只有两次。
它以为它只是在天空中拍拍翅膀,却不曾想它低头时的一次回顾,将在湖水心中投影至永世永生。
陆茗眉哭到整个心肺部要从身体里迸裂出来,因为她知道可放纵的日子不多。
她不是那只北去南归的候鸟,她只能苦苦守候在这里,春去秋来,岁枯岁荣。
她终究没有能够洒脱到叛离父母,背井离乡。
木桥上当初刻下的誓言,早已在风雨的磨砾下,腐烂殆尽。
夏夜的暴雨声如黄钟大吕般奔腾而下,伴着隆隆的雷声,雨水淋漓酣畅地喷泼下来。
陆茗眉忽然想起有一首歌,名字似乎叫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歌词己不记得,更加想不起调子。
只是记得那一句,天空不要为我掉眼泪。
今天的天空,是在为她掉眼泪么? 那真是何其幸运,苍天居然也知道她有伤心的一天。
身上早已淋得湿透,她却只觉得畅快,原来整个人被这无可抗拒的天意生吞活剥,是这样快意的事情。
却又忍不住要想,候鸟南归的时候,还会记得曾有孤岛上的湖泊,曾倒影出它的翅羽么? 阿茶,阿茶,有人曾在这里这样唤着她,那声音如此熟悉,如此迫近,仿佛犹在耳旁。
阿茶,阿茶,有人又在耳边这样唤着她,霄声阵阵,雨声沥沥,连人都生出幻觉来了。
阿茶,阿茶,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走开,她无力地叫嚷,既然迟早要走,不如早走早了。
阿茶,候鸟的迁徙,只是为了回家。
这里不是你的家。
阿茶,候鸟的迁徒,只为兑现承诺。
承诺已经兑现,你可以走了。
阿茶,万里的行程,只为和你相聚。
相聚也只是为了分离。
阿茶,无论去娜里,我终会回到你身边。
我终会回到你身边。
昏昏沉沉,忽冷忽热,头痛欲裂。
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在医院,一颗头埋在雪白的床褥旁,陆茗眉伸手摸摸那一一根根如尖刺般硬挺的头发,程松坡猛抬起头来,"你醒了?"程松坡双目血丝,下巴上有刚探出头来的微青胡茬,一夜都没睡好的模样。
见她醒过来,张张嘴,却说不出一旬话来,怔仲许久后才猛然伸出双臂,把她的头紧紧搂入怀中,像生怕她会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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