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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庆长 揭开丝绒布(4/5)

是纯粹的乏味功利的商人,也不是虚无的理想主义的追随者。

兼具理性和感性的碰撞,尽力做到平衡均匀。

这是他天性里的秘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平衡均匀的反面,是一种缺乏血性和勇气的迟疑,一种回避伤害和冲突的伪善,同时,总是在制造诸多借口,以此维持自我和解的假相。

如果找不到对自己对他人解释的理由,他会堕入混乱之中。

混乱令他觉得失败。

所以,这是他一定会强力控制的事情。

他宁可选择回避一切真相,并且总有理由。

他说,我已和她提出过分手。

她不同意,深夜出走。

说,我和她之间还要种种问题需要解决。

她出言锐利,说,我看不出你们不过一对同居男女,没有孩子,没有共同财产,没有法律束缚,为何分手比15年结发夫妻更为艰难。

他勃然大怒,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你付出的是什么,我也不会再说出心里的话。

我所有对你付出的感情,都被你扔到土里践踏。

如此打斗已成为恶性循环。

那时他去法国出席内部公司会议和开展销会,需要半月时间。

也许他情感疲惫,心神混乱,开始逃避面对问题。

不打电话,每天只发一两条短信。

这种临阵弃逃,退缩自保,使关系彻底陷入僵局。

怨怼,失望,被强行封闭的情感如同浑浊河水使人窒息。

剧烈争吵。

持续冷战。

她在漫长黑夜难以入眠,浑身颤抖,只能流泪不止。

她无法以理性与这个男子相爱。

曾这样强烈而真实侵入彼此肉身和情感,如同各自身体里的一部分,无法隔开距离,无法以进退自如的面具应对。

她在他面前曝露无疑的,是童年期贫乏缺失的自己,一个失去凭靠和信任的女童,对感情持有根源一般的需索和质疑。

她所有成长,在与他的关系之中失效。

她面对这个男子,身心赤裸,这使她回复幼小。

他被她逼迫如困兽,无法自圆其说,无法视而不见,无法突破和进展。

内外夹击,失去所有平衡,失去往昔种种优雅洒脱,爆发出怒吼和暴戾前所未见。

他说,你把我扭曲至此。

庆长,你为何这么大的力气。

这样的血肉相搏,最终把人赶尽杀绝。

庆长,你为何这么大的力气。

对抗某种下沉的执拗和蛮性,是她骨子里的力量,但它们并非天性就有。

如同受伤之后树的缺口分泌出汁液包裹修补,不过是为了自保免于伤痛,不过是为了继续存活。

如果一个人面对生活的缺陷、苦痛、损失,根本没有逃避或躲藏的可能,那么就只能承担、忍耐和顺服这命运。

他必须积累这么大的力气,否则会瘫软在地,任凭生活下沉的力量摁捺锤打。

直到成为一坨烂泥。

她曾经时时追问祖母,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渐渐不再问,知道不《文》会有答案。

再见到母亲《人》是在10年后。

当时幼小《书》的她无法预计时间《屋》安排。

她由祖母抚养,父亲一蹶不振就此生了病。

长时间住院,经济拮据,出院之后,躺在家里一个小房间养病。

拖延一年半之后死去。

死亡来得没有声息,损失和匮乏只留给存活的人世。

守夜晚上,祖母哭倒在椅子上几近昏迷,一到正点,又机械起身,用力扑倒在棺木前嚎啕大哭,如此反复直到天亮。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悲痛的力量,它蕴含强大的坚韧和冲动。

庆长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与父亲一直生疏。

他也许隐约带有戒备恨意,她长得与母亲面容相似。

她看到的父亲,是一个被贫乏生活和失败婚姻打垮了的男子,此后再无翻身之地。

12岁,祖母去世。

在叔叔家里寄养3年。

叔叔做生意,长时间不在家里。

婶婶和其他孩子苛责她,度日艰辛。

饭桌上有好吃的菜唯独她的筷子不能伸。

做许多家务,又时时遭受斥责讥讽。

她见惯婶婶恶形恶状,克节克理。

越是亲近的人越彼此缺乏怜悯。

即使那时婶婶过得不容易,婚姻大抵也不幸福。

年少的她实在无力理解。

有时婶婶刻薄言语激起她的恶,两个人对抗激烈动起手来。

她离家出走,并在那时开始逃课。

深夜回来没有饭吃,邻家伯母把她领进小厨房。

用开水泡冷饭,煮热稀饭,拌上酱油和猪油给她吃。

这是童年印象中她唯一认为是美味的食物。

邻居说,这个独养囡犟头倔脑,没有父母真是可怜。

这些直直骨骨的议论,带来的不过是日益积累的心的紧缩和刚硬。

对人的戒备,莫名的敌视,对情感的失望、质疑和抗拒,当然不是一日之内形成。

事实上那是漫长的磨损和成形的过程。

15岁,她被百般无奈无计可施的叔叔送入寄宿高中,从此一直住在学校宿舍。

放假时也不愿意回家,无处可去,时常流落在街头、百货商店、图书馆、车站,只为在人群中获取一份热量和空间。

几乎没有其他选择,她开始恋爱,和高年级的男生。

庆长有天然的吸引力,也许来自她犀利而激烈的情感需求,对方无法不产生感应。

这样有时可以去对方家里过夜,比她年长的男子也会给予关心照顾。

她非常早熟。

生活缺陷无法克服也无法超越。

那年,母亲从深圳回来探望她。

住在她学校附近小旅馆里。

母亲面容没有太多变化。

连身裙,浓密漆黑云团般头发。

熟悉的属于母亲的气味,属于那个蹲在她床边哭泣的年轻女子,那年母亲26岁。

见面时,母亲36岁。

她再次离了婚,带着后来生的男孩还要再嫁。

强盛的母亲,生活对她来说,是一段段持续冒险的路程。

她总是走在路上。

在一家小餐厅里吃饭,无话可说。

庆长穿着学校制服,白衬衣蓝裙子,纤瘦冷漠。

过早恋爱和无所归属的生活,使她脸上有了成熟女子的表情。

坐在对面分明是一个陌生中年女子,她们已不了解彼此生活,为何再次相见。

母亲在生活转折关口,想起不幸女儿,以为可以彼此怜悯吗。

不。

她对母亲没有怜悯,就如同她从来不曾怜悯自己。

怜悯是带着鄙薄的。

她对人情已没有任何信任。

她一言不发,母亲被激起而愤怒,说,庆长,为何你这般对我。

母亲往日脾气没有更改,抄起桌上菜盘随手砸在地上,碎裂瓷片四处飞溅。

她冷眼旁观,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笑意。

激起对方强烈反应,即使是恨,也是感情存在的证据。

她要得到的就是这个。

她起身要走,被母亲拉住。

母亲坚持让庆长去旅馆房间。

她脱掉鞋子衣服,躺到床上,面对墙壁保持沉默。

她的确不知道要对突然出现的母亲说些什么,只觉得无由的深深的疲倦,就这样睡了过去。

凌晨时模糊醒来,母亲在背后拥抱她。

拥抱她的姿势,仿佛她依旧是幼儿,一只手切切抚摸她的头发、肩头、手臂,无限疼惜爱恋。

母亲克制的哭泣中,有内疚、哀伤或是一种无能为力。

对她自己的生活,对庆长的生活,一种无法推翻的屈服和挫败。

庆长背对母亲,一言不发装作入睡,看着光线暗淡的房间墙壁,无声流下的泪水湿透枕头。

心里想起5岁时临远夏季旅行的山顶亭子,伫立窗边的自己和玻璃中映出来的母亲。

她们生命中一只衔鱼跃起的白鸟已飞远不见。

生活在瞬间奋勇的奇迹之后,只余留下漫长的困顿。

但痛苦的时间,还是太久了。

久得没有至尽一般,久得看不到过去,看不到未来。

只有当下此刻难以煎熬只能强力支撑的失陷。

她是成年少女,已不是轻信奇迹需索承诺的天真女童。

内心有强烈冲动,想转身拥抱母亲与她一起哭泣,想对母亲说,妈妈,请不要再离开我,请带我走,带我去你的城市,让我跟你在一起,再不要分开。

但内心所有呼唤只化作静默的绝望。

她知道母亲对摆放在她们面前的生活无计可施。

而她自己,幼小软弱。

这样的卑微境地,她除了忍耐不能有丝毫兜转。

天色发亮,母亲起身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在背后再一次拥抱庆长,亲吻她头顶头发。

庆长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用全部注意力倾听对方离去的脚步,以及关上房门轻轻喀哒一声。

这声音使她的心脏碎裂。

她起身看到充满微明蓝光的陌生房间。

桌子上有母亲留下来的现金和一页书信。

她把现金塞入裙子口袋里,把书信蜷成一团直接扔进墙角垃圾桶。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在瞬间衰老。

一张成年女子的脸,上面有被雨水和失望击打出来的痕迹。

推开房门,走过旅馆通道。

如果曾经有过对孤独如此强烈的感受,此刻无可回避。

身体每一个部分都在被洞穿和碎裂。

这种四分五裂的意识,这种破碎,把她摧毁。

如同地球此刻再无他人,只有她自己。

她从未有过这样坚定的叛逆之心,要对抗这一切。

宁可把心关入铁笼,也将不再让任何人或事物来伤害她。

她以为不会再有爱与被爱。

即使无爱,仍旧要装作没有爱也可以存活下去。

这是一种对抗的决心。

热衷刺青,感受针尖在皮肤上穿刺的疼痛。

去偏僻危险地区,翻山越岭,长途徒步。

以肉身贴近天地,感受它的暴力和洗礼。

反复恋爱,与他人试图联结,执着渴求情感,丝毫不顾惜,自虐虐人。

打开全部身心,投入工作,竭尽全力。

尝试和实践一切手段,让生命成为一匹在河流中被反复捶打和漂洗的粗砺沧桑的麻布,直到它变得清淡通亮。

青春曾如此残酷剧烈。

遇见一同,结婚,迁徙。

获得机会离开不堪回首的小城。

她一直想打包过去,以空白身份重新开始,持有出发的希望,以理性和现实的行动超越生活束缚。

即使现实一次一次让人受挫,但从不屈服。

与清池的恋情,像一面镜子,让她再次清楚看到自我存在。

虽然她用力并且坚韧,内心对情感的畏惧和渴念仍未被治愈。

期待爱,需索爱,渴求爱,倚赖爱。

如同用力地抓捏流动的水滴,穿梭的风速,虚弱的自我,变幻的情感。

如同捕捉空中的花,水中的月。

这是早已被注定的虚空。

在日志里,她看到,原来他去法国带上了于姜。

他们同在巴黎。

期间于姜生日,他带她去南部度假。

她穿着他为她新购置的白色夏奈尔裙衫在漫无边际薰衣草紫色原野里拍下照片。

写下华丽句子,记录法国浪漫旅途。

即使清池对庆长说,因为他对她提出分手,她多次哭泣吵闹离家出走,但在日志里,她从不透露任何冲突心迹。

她故意忽略苦痛,强调愉悦,或者说,试图说服和确认自己拥有无限延伸感情的未来。

于姜以天性或伪装的单纯无知,继续谋取前途。

这是她的强大。

在某个角度上来说,她凭借这种强大打败了周庆长。

最起码,现在在法国与许清池在一起的人,是她而不是庆长。

庆长久久观看照片。

于姜年轻面容笑靨如花,她试图想象站在薰衣草田地边手持相机的清池,是什么处境什么心情。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以为她不知道故意隐瞒,还是觉得这本来就是与她无关的事情。

他再次选择逃避。

此刻,她只觉得内心冰冷安宁。

如果他与于姜一起,是逃避之后愿意隐遁的处境,她又为什么执意要让他分出立场。

不合适的人,怎么会在一起平安无事度过4年,并且是在彼此没有婚姻前景的现实之下。

不合适的人,不会这样难以分开。

这个少女单纯温柔,充满活力。

她不像周庆长这样暴烈执拗,并且质疑拷问男人。

她懂得取悦驯顺,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她,一再逼迫他,的确好强,咄咄逼人,一意孤行,无法容忍他的平衡自保,无所作为,理所应当。

她不想取代于姜,更无可能取代冯恩健。

她要的只是确认。

确认他们之间的感情纯粹真实,互相隶属。

她的理想主义危险倾向,在这个离生命如此之近的男人面前,遭受崩塌。

她执意追究他对待这份关系的态度,哪怕只是一个姿态。

物质和世俗的一面,她没有野心欲望,唯独对感情所注重和维护的要求,是这样一种格格不入的骄傲。

在如此卑微分裂的模棱两可的现世,高傲和纯粹的感情何以存活,它注定被损伤、落空、挫败。

以前Fiona对她说,庆长,你注定孤独,因为你总是试图保持清醒。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不用说朋友,即使是深爱你的男人,都会困惑于如何长久与你相处。

你把洞察到的黑暗追究到对方和自己身上,从不原谅。

Fiona是正确的。

糊涂或者假装糊涂的人才是有福。

庆长宁愿在一段关系里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清。

但事实是,她看到太多,看得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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