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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喜中的王子仁这才发现,大堂中除瘫在地上的快刀牛外,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知何时,剥皮前还如云的观者现全没了踪影。
再一看,才发觉快刀牛不是瘫了,而是死了。
他往外走,想找个人去买凉皮,才出二门,就见方才助自己剥皮的两名刑吏横倒在地,屎尿齐流,全没了气。
直到出了刑部的大门,他也没找到一个活人!正午的刑部,已成了荒山坟场,静得可怖。
没奈何,他只得亲自到菜市口买来了凉皮。
后来他才得知,董恩泽在才开始剥第二张人皮的时候就跑掉了,还没到家,半道上就成了个疯子。
还有三名衙役则冲到街上,一个一头撞死在了刑部大门前的石狮子底座上,另外两个,一个拔佩刀抹了脖子,另一个跑出城去,十多天后,从河里捞起了他腐烂的尸体。
而围观众人全得了各种疯魔癫狂的古怪毛病,于短短一年间,上吊、服毒、撞墙、投河、剖肚、绝食……陆续死了个干净! 买回凉皮,松开曾逸行的绑缚,王子仁把碗和筷子递给他。
不料曾逸行将竹筷一端支在地上,另一端顶住下巴,头死命往下一磕,竹筷就戳穿他的下颌,直达脑髓。
王子仁再要阻拦,已然不及。
“哼!白白浪费了一个下午,还是没能拿到他的画押。
” 赵长安舒了口气:“谋反大罪,招或不招都是一死,又何必一定要那一张纸?” “殿下此言差矣,老夫看重的,并不是那薄薄的一张纸,而是意味着囚犯低头认输的画押。
没有供状,朝廷怎么处置他们?” 赵长安冷笑:“如此说来,你倒成了个忠心事主的良吏了?”王子仁亦冷笑:“哼!什么忠心事主?老夫不过是喜欢听那些人受刑时的叫声和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罢了。
”说到这儿,他又沉醉了,“殿下是没试过那种滋味,当一个人刚才还桀骜不驯,满脸的视死如归,满嘴的威武不屈,可才一上了刑,马上就眼泪鼻涕地大声哀号,把头都捣出血来低头认罪时,你的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享受?曾逸行一案后,老夫声名震动天下……” 从此凡有死不低头的罪犯,都交由他动刑。
但那么多人当中,像曾逸行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往往王子仁方才用刑,囚犯就意志崩溃,争抢着在供状上画押。
到后来,索性只要告诉那些囚犯们,若再要硬扛,就把他们送到王子仁处。
一听这话,没一个还敢犯倔的,全都立刻低头认罪。
就这样,两年的工夫里,王子仁一直投闲置散。
王子仁的神色变得落寞而凄凉:“武林中人功夫臻至绝顶之时,常有寂寞无敌之叹,而老夫又何尝不是如此?” 直到一天,押来了一名叫做林沧风的罪囚,他也被牵涉进明王的谋反大案中。
他不过是王府中的一个小幕僚,却极坚韧顽强。
王府中的上千人都招认了谋反大罪,就连明王都在供状上画了押,偏偏林沧风却坚持自己平生做人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没做过的事,怎么能承认?而依常情判断,亲王谋反,定会和府中的幕僚密议,没有他的供状,这桩谋反案子就不能办成一桩干净漂亮的铁案了。
林沧风才押来,王子仁就清楚,刑部在他身上确实已手段用尽,因他当时连个人形都没有了。
可他一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晓得你就是王子仁,天下第一酷吏,世上没一个人能熬得过你的酷刑,可林某就不信这个邪,偏要来躺一躺你的火匣床,过一过你的滚钉板!” “好!”赵长安脱口赞道,“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好一条汉子!只叹我不能亲见此人,与之结交。
” “好汉子?好汉子都是在老夫动手之前,一刑用过,还有谁是好汉?”当时王子仁一听林沧风这话,喜心翻倒:好!等了足足两年,总算是又等来了一个像样的对手。
于是,他先把林沧风调养得身康体健,神完气足,然后才开始用刑。
林沧风倒也还算厉害,竟一连熬过了他的八种大刑,仍苦撑不招。
连王子仁都以为兴许他还能再支撑几天,但就在受完第八种大刑的那个深夜,林沧风却挣扎着一头撞死在了牢房的石墙上。
他输了,可直到死,他也没有画押。
没有取得他的画押固然令王子仁愤怒,但更令他愤怒的,却是失去了最后一个对手。
再留在刑部供职已毫无必要,于是王子仁挂冠而去,到金陵做了个拿脉问诊的郎中。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要白白地蹉跎掉了。
直到四年前的春天,他见到了登门求医的赵长安,只看一眼,他就抖擞了精神:真正的对手来了!不过,赵长安虽能与他匹敌,可只要不犯事,二人的这一役却仍是打不起来。
但天道难测,几番轮转,终于让二人狭路相逢了。
赵长安忍不住笑了,但却是讥讽地笑:“你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神医,就好像一个习武之人,已三十多年没练过功一样,你的一身本事只怕早荒疏了个精光,现在,你却拿什么来和我一战,且还要赢?” 王子仁报以同样的笑:“你怎知老夫就撂荒了行刑的本事?在这三十多年的时间里,老夫没一天不在琢磨新的刑法。
以郎中的身份作幌子,在创制新刑招方面,却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殿下可知,老夫已作好了充分的准备,来迎接和殿下的这一场精彩之战!” 八月十五,辰时二刻,崇陵祾恩殿,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
八月十六,辰时二刻,崇陵祾恩殿,欲归忘故道,顾望但怀愁。
八月十七,辰时二刻,崇陵祾恩殿,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
八月十八,辰时二刻,崇陵祾恩殿,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
望着玉版笺上这四行字,赵长平称心快意地笑了:“这就是行刑的日子、时辰、地点和刑名吗?听说,为收拾那人,王子仁特地赶制了一批专门的刑具?” 赵长平的笑意愈发浓了:“告诉王子仁,八月十五他动手的时候,朕要亲临监看。
”一想起那夜在地宫废掉赵长安武功时的情形,他就兴奋不已。
那夜费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工夫,才把赵长安手足中的八根筋剔出抽掉,再将四根铁链穿通他的双肩、足踝,最后才剁掉他的右手手掌。
在这个漫长熬人的过程中,赵长安无数次地昏死,又无数次地被弄醒。
整整两个时辰中,他只听到赵长安在昏迷时一声低低的痛哼。
平生第一次,他发现,别人极端的痛苦,竟能给自己带来如许巨大的刺激和快感,啊!这实在是太诱人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王子仁会狂热地喜爱酷刑,并已到了痴迷的地步。
八月十五,中秋。
一大早,天气就特别晴朗,空气夹带着远山木叶清香的空气,也特别的清冽。
花尽欢步履轻快地走向祾恩殿,一想到再过半个时辰,就是辰时二刻,他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整整十三年了,他等了十三年,也忍了十三年,现在,总算等来了梦寐以求的复仇时刻。
一跨进殿门,他就看见金冠白袍,袖手倚坐在圈椅中正闭目养神的赵长安。
花尽欢问:“太子殿下,要不要臣为您斟一盏茶?这样,待会儿,您的精神气色才会更加得好。
” “呃,那就劳烦花先生为我斟一盏雨后眉尖来。
”赵长安不睁眼,淡淡地道。
等茶盏递到他左手中,花尽欢瞟着他右边袖管近腕处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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