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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织夏直愣愣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小小地琢磨片刻,而后纯真又愉快地点头“嗯”了一声,答应了。
小朋友的世界里感情没有分类,也许她根本没懂他那句话的真意,但那个晚上,许织夏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好喜欢哥哥。
此前他们每天从住处去到书院,再从书院回到住处,但日复一日的生活在那晚后有了不同。
有时晨起,纪淮周会带许织夏出去散散步。
只要放晴,街坊四邻都会出来活动,岸边那张古石象棋桌,天天有爷叔坐那儿对局,摇着蒲扇子,下了步好棋就合不拢嘴要显摆两句。
买菜的乡邻来来去去,总有那么几个围着观战,提着笼子遛鸟的大爷也会停下来逗留。
如此又住了几日后,棠里镇的居民就都知道了这对住在南渡口的兄妹,哥哥个子很高,长得比电影明星还俊,看着就是少爷脾气。
但妹妹肯定是乖宝宝。
猜他们是蒋老先生的亲眷,邻里见了就笑吟吟跟他们打招呼,也不管相不相识。
镇子里有间茶馆,一到清晨就会传出唱曲声,许织夏每回经过,都能从那扇支开的雕花木窗里看到个女人,一身旗袍,抱着琵琶,吟唱江南小调。
旁边坐着个和许织夏年龄相仿的小女孩,似乎是女人的小徒弟。
她一脸索然,每次跟着敷衍哼了两句后,就托着下巴开始偷懒了,又好动,老喜欢往窗外望。
许织夏就这么和她对上了眼。
许织夏有种被抓包的慌张,视线下意识想要闪躲,先见小女孩噌的一下挺直腰背作优雅状,梗着脖颈唱了起来,嘴唇一会儿圆一会儿扁。
小女孩冲她扬扬眉,好像在说,你看,我厉害吧。
许织夏好奇眨眼,抿住就要弯起的唇。
后来每天,两个小姑娘都像这样,隔着窗眉来眼去。
有天清晨散步到镇口那间他们常去的早茶铺,还离几米远,纪淮周突然不走了,坐到河边的石板长凳上,吊儿郎当开着腿,胳膊支膝,人俯着。
“小尾巴。
”纪淮周懒洋洋叫了她一声。
许织夏眼睛亮莹莹的:“哥哥。
” 他俯身坐着,高度正好能和她平视,纪淮周瞧着她,煞有其事道:“哥哥饿了。
” 许织夏张了张嘴巴,声音柔软:“吃早饭。
” 她那个眼神,好似真担心晚一秒他就要饿晕。
纪淮周提了下唇角,从裤兜里掏出张纸币,递过去,下巴朝她身后的早茶铺一抬:“能帮哥哥买么?” “能的……”许织夏愣愣回答完,又愣愣把钱接了过来,才后知后觉心生胆怯。
但哥哥饿了。
许织夏慢吞吞,好不容易走出两步,马上就回来了,窘迫又为难地挨回到他身边。
小脑瓜子乱乱的,她开始胡言乱语:“哥哥……钱过期了。
” 纪淮周被她惹笑,歪着脑袋看她:“钱还能过期呢?” 许织夏不吱声,小手攥着纸币轻轻拉扯。
“哥哥就坐这儿,”纪淮周说:“不会丢下你。
” 这句保证,许织夏很需要。
他如此讲了,她才扭扭捏捏重新尝试,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早茶铺。
许织夏站在高高的笼屉前畏首畏尾。
她心跳嘈杂,迟迟开不出口,还是阿婶先扫见她,忙里抽空过来问:“妹妹来啦,吃什么,老样子吗?还是不要豆浆,要牛奶?” 许织夏紧绷着,过了几秒,终于点下了头。
早餐袋搂在怀里,许织夏噔噔噔地往回跑。
纪淮周一直看着她,她冲过来的时候,他手臂向外打开了点,由着她撞进来。
这小孩儿脑袋在他身前挤着,纪淮周好笑:“睡觉鬼鬼祟祟,买东西也鬼鬼祟祟呢?” 许织夏有点羞赧,又有点虚惊一场。
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特的感觉,畏惧外面电闪雷鸣,终于有一天勇敢开了门,才发现原来是个艳阳天。
与人交流,似乎没有她刻板印象里的可怕。
许织夏渐渐开始没那么拘束人群了。
夏至将至,夜晚蝉鸣清脆。
许织夏每晚都跟着纪淮周坐在院子里乘凉,一人一张椅子,棠里镇的天空很干净,星星格外明亮。
隔壁不知道住着谁,一到点就开始听CD机,播放来播放去都是罗大佑的歌。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改变了我们, 就在那多愁善感, 而初次回忆的青春……” 旋律隔着一堵青瓦白墙,许织夏都要听熟了。
纪淮周阖眼靠躺着,偶尔会悠悠地用口哨跟着吹调子,声音低沉,混着慵懒又松弛的气音。
许织夏乖乖喝着牛奶看他吹,满眼惊奇。
牙齿松开咬着的吸管,模仿他的样子,结果脸颊都鼓起来了,只发出呼呼的风声。
纪淮周掀开眼皮,就看见小姑娘嘟着嘴唇,小圆脸白白净净,学得一脸正经,反而更像在卖萌。
被他饶有兴趣地瞅着,许织夏难为情抿笑,趴过去,望着他眼神崇拜。
那几日,许织夏前所有未有的踏实,而这个水乡小镇,成了她第一个感受到归属的地方。
小镇不算大,但有他。
- 命运瞬息万变。
某夜,周清梧一通电话,便使得许织夏的心由晴转阴——儿童院临时要回访,就在近两日。
“明天我来接她,她必须得跟我回去了。
” 手机在洗手台面,周清梧郑重的声音外扩。
许织夏握着支小牙刷,软毛抵住牙齿轻轻摩擦,笨拙但认真。
闻言她慢慢停住,仰头去望身边的少年。
纪淮周也不易察觉地顿了下,不经意垂眸,视线落向腰际。
卫生间里坠着一只外接电源的小灯泡,暖色调的光落下来,照着小女孩儿的脸。
她含着口牙膏的泡沫,眼里全是对他一个人的依赖。
不用说,纪淮周直接伸手关掉了扬声,手机搁到耳畔,不给她听到,若无其事接着刷牙。
“如果她不愿意,你能陪一下吗,阿玦?”周清梧在电话里问道。
纪淮周动作利落,吐出泡沫单手漱了口,手指一勾水龙头,水流冲下来。
他抬肩卡住手机,哗啦啦的水声里,他一边冲洗,一边可有可无地回了一声。
“行。
” 但许织夏只听到了这声行。
那个年纪的许织夏,心脏是一面玻璃,擦一擦就能变得明亮,也能轻易破碎。
得知自己即将被带走后,那晚她又睡魇住了。
爸爸恶狠狠地责骂,梁院长催命似的督促她服药,院医把针筒对向她,Felix恶作剧后阴笑……每张脸都在逼迫,所有的声音乱作一团,像一只只恶鬼朝她乱抓,要把她拽下三途河。
“哥哥……”许织夏拼命奔跑,去找那个人,可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
她跌坐在地上,崩溃放声哭起来,终于有了小孩儿该有的样子。
“小尾巴……” 外面的声音关在钟罩里,好遥远。
许织夏听不见,在那个临界点,她条件反射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一声忍痛的闷哼。
许织夏浑身颤抖,齿贝用力咬合。
那只胳膊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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