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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快要到黎明时分了,天空不再是那种沉郁纯净的宝蓝色彩,遥远的地平线上稍稍发一点白,闪耀了一个夜晚的星辰失去了光彩。
只有一枚星星还是明亮的,冷冷挂在西方天际。
“太白!”流风遥望着太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缓缓推进的步兵们身上。
休军的鱼鳞阵队形严整,行动矫健,看得出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左相应裟在夜北军身上花了不少气力。
虽然休国东境没有什么隐患,荒凉的夜北高原上却是盗匪横行,有黄金的地方怎么少得了争斗呢?夜北军装备给养不佳,是被当作镇压暴民的二流军队对待的,但在应裟的苦心之下也算颇有成就。
夜北销金营尤其自负兵精甲于东陆。
一年到头都在与私金贩子的零星战斗中度过,销金营的自负也不是没有来历。
以百对千,还要加上一个休国精锐骑兵军官的首级,流风不知道静炎的算盘是怎么打得,更何况,骑兵们早就绕到大营后面去追击真骑大队了,哪里去找那个苏平呢?很显然,夜战的失手还是让旗主耿耿于怀。
不过习惯了依赖静炎的判断,流风混沌的大脑里面似乎还有着一线来历不清的光明。
“嗤――――――”他撮唇尖哨,一夹胯下的香猪,真骑营中尘头大起,百名真骑跟随着他毫不犹豫地冲向休军。
列游音脸色一变:“这些蛮子,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居然只派了一百来人出击。
”“未必。
”应裟的眉头微微皱着,这个面貌清瘦的中年人看起来永远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即使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忧虑。
“真人的领军很有意思。
”他瞥了界明城一眼,“界先生觉得呢?”以众击寡,是界明城学武时候的第一课。
可是这个晚上,他居然连续看见两个不遵循这条基本原则的主将,而且一个比一个更加莫测高深。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神神秘秘的人物。
“这哪里存心要打的样子啊!”界明城没好气地说,“要是他们一起上,左相大人的千人队一下就能死得干干净净。
”列游音不服气的瞪了界明城一眼:“界先生没有见过夜北军势,话说得早了些吧?”他的脸已经红了起来。
少年得志,这个年轻的骑将对于任何被侮辱他军队的言语都有过高的警觉。
尤其这个不知来历的行吟者看着那么嫩,居然就敢口出狂言。
界明城不语,他没有兴趣和这个骄傲的骑将辩论,并且他也真没见过夜北军作战。
在他看见过的战事中,被夸大了的武力实在是司空见惯。
应裟鼓掌微笑:“夜北军势如何再说。
界先生能看出这一战的缘由,眼光真是不错,不负天驱之名啊!”听到“天驱”的时候,列游音的身子微微一震,忍不住用惊疑的目光打量起这个藏在斗篷里行吟者来了。
休军的鱼鳞阵是典型的兵书功夫。
最前面是盾牌手,后面紧挨着长枪兵,第三层刀斧手,最后才是弓箭手。
阵势摆的工工整整,行进间也没有乱了一丝分寸。
步兵们根本不理会对面冲来的真骑,直到步营统领的号子发出,才齐齐站定,冰冷的枪尖从盾牌后面伸了出来,弓弦也被拉得满满的。
就算是威武王的雷骑军冲击过来,没有冲进阵营时也该倒下一大片。
在鱼鳞阵前两百步的时候,雷鸣般的蹄声中就忽然掺进了尖锐的呼啸。
飞蝗一样的箭只划破黎明的天空,纷纷坠入阵中。
一时间到处都是“托托”的声音,那是箭只钉在盾牌上的颤音。
间或夹杂着一些士兵的惨呼,被射倒的士兵立刻就被同伴顶上。
伸在盾牌外面的长枪一直也没有减少,步兵们紧张地看着枪尖,他们需要用长枪来消化骑兵的冲击力,然后才有作战的空间。
可是流风的队伍并没有冲击,他们在休军弓箭手的射程内兜了一个大大的圈子,绕到了鱼鳞阵的侧翼,休军的箭雨都执着地冲进香猪卷起的尘土里去了。
流风的百人队又开始射箭了。
他们几乎是贴着鱼鳞阵边缘的那些盾牌手,箭只却都纷纷射向天空。
下一个瞬间,休军阵中惨叫连连。
盾牌手们完全没有能力挡住雨点般落下的流矢,他们的盾牌就算举到了头顶,也无法遮蔽身后的刀斧手。
而休军的弓箭手根本无法攻击紧贴着休军防线快速移动着的真骑。
流风的百人队来回跑了三趟,休军阵中已经躺下了两三百人马。
流风自傲的看了眼身后的弟兄,才折损了不到二十人。
只是胯下的香猪气喘的厉害。
真骑们在光背的香猪上跳来跳去,就像游戏一样容易,但是他们没有无穷无尽的香猪坐骑。
在寒风刺骨的夜北黎明,香猪在两次冲锋以后就脱力了。
而真骑们还不能轧干香猪最后的一分力量,要是休军看明白这一点,真骑所有的优势就都丧失了。
“要是在真地。
”流风愤愤地想,“就是拖,也能把这些步兵给拖光了。
”但是现在,他们必须进攻了,香猪们不能支撑太久。
没有了机动能力的真骑就像失去翅膀的鹰一样绝望,论到肉搏,那些仍然顽强支撑着防线的休军步兵未必比他们逊色。
“再有一轮。
”流风对身边的亲兵说。
希望这一轮的羽箭能够粉碎休军的斗志,否则,几十个骑兵的冲击会象海浪撞击礁石一样粉碎的无声无息。
列游音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这是一场表演一样的战斗,而他所属的夜北军竟然成了表演用的道具。
“楚双河!”应裟叫身边的步营都统,“该怎么办?”真骑战力强大这是他想到了的,但是这样悬殊的伤亡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布阵不利。
”楚双河铁青着脸说,“鱼鳞阵不是用来对付这种不讲规矩的打法的。
”“规矩?!”应裟叹了口气,夜北军对付小股流匪是很有经验的,可是在正规战事中却象只懂背书的呆子。
“那你还呆着做什么?”“是!”楚双河连忙跑向掌旗官。
奔驰的真骑忽然看见休军的阵形乱了起来,满地都是步兵在跑动,真骑的箭雨只是堪堪落在正在散开的人群中。
流风心头大喜:“原来休国人这就顶不住了。
”高声呼喝着带着真骑们直冲入阵。
在真骑们的经验中,失去了斗志的敌手,就算几十倍于己,也还是很好对付。
楚双河的命令是改成雁翅阵,这个针对轻骑兵的防守阵势原比鱼鳞阵要更适合眼下的战场,但在作战中仓促更换阵势却无疑是个灾难。
就算应裟再怎么冷静平和,也还是被这个平时看上去精明干练的将领给吓到了,楚双河的步营在夜北颇负盛名,很打过些艰苦的仗,不料真正面对强敌时,竟然会如此糊涂。
掌旗官大旗一挥,应裟就长声叹道:“文官不涉战的规矩终于还是要破。
”他挥了挥手,列游音和他的护卫亲骑箭一般飙向山头。
传令兵在阵前扯着嗓子喊:“左相大人说,阵前军兵各自为战,不必理会军令。
”茫然逃窜的休军纷纷停住了步伐,他们的抵抗对士气如虹的真骑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可是真骑们的速度却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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