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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玻璃上贴着很好看的水红窗花。
尖尖嘴的喜鹊停在枝头,四角梅兰竹菊,花团锦簇。
一旁长长的桌案上摆着好几摞年年有余、岁岁平安的红纸。
刚出炉的糕点热气腾腾,厨娘手忙脚乱端上桌,薄薄的红纸被热气滚得翘起边。
时舒往勺子里吹了好几口气,最后龇牙咧嘴咬下一口汤圆。
汤圆太大,红棕的豆沙馅从破口里满溢出来,清清白白的汤水眨眼就变了色。
时舒一手握着勺子,一手伸去抚红纸。
厨娘哄他快吃:“一会客人多,可不顾上你。
吃好了下去玩!” 手指头三心二意捻着红纸边,时舒抬头,小脸被热气熏得粉红:“太烫了......”糯米一样的牙齿上沾着细细的豆沙粉,仰头说话的时候,乌黑眸子水汪汪的,瞧着人一脸为难。
厨娘看得心都化了,当即改口:“慢慢吃慢慢吃,可别烫着,婶婶看着你啊......” 时舒笑眯眯:“谢谢婶婶!” 窗外,璀璨的烟花一阵一阵,如同瀑布流泻,照进厨房的时候,绚丽的颜色映在半空,被满屋子白雾缭绕包裹,梦境一般漂亮。
厨房里进进出出,每个人都像走在云雾里。
手指头捻得红通通,时舒低头去吃勺子里剩下的一口。
一口咬不住,豆沙全粘在嘴角。
这会慢慢磨着嘴里的,一双眼滴溜溜地四处转。
耳朵也竖得精神,听着犄角旮旯的闲言八卦。
他从小心思就定不住,不像梁径,吃饭就是吃饭——他小时候吃饭,那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手脚更不带闲的。
笃笃笃的声响,案板上切着核桃碎。
时舒闻着香气转头,厨娘笑着给他抓了一大把,顺手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嘴上唠着梁家不知道哪个旁支的八卦。
“......说是浔州老家的姑娘看不上......小伙子我在电视里瞧过,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听说私底下乱得很......姑娘又不是傻子......再说了,这么好的家世,他爸和老爷子同宗里关系最好,以后自己出来做事业,嫁什么人啊......” 梁家四辈人积攒下的家业,如今来往的,大都在政商两届。
本家就梁坤梁径这一支,谁知去了学界。
没人知道梁老爷子想什么。
旁支里倒是出了两三个人才,其余的,各有各的难念的经。
就像一棵树,看上去枝繁叶茂,但过分旁逸斜出,不见得是好事。
时舒听着八卦,听到最后很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见过梁家几个姐姐,都长得好好看。
厨娘注意到他一边吃手心里的核桃碎,一边老成点头,好笑:“你点什么头?听得懂吗?” 另一边打下手的厨娘笑:“时舒过了年十岁了吧?十岁要懂事了——肯定听得懂,你别再瞎说了!” 时舒摇头,吃了核桃的脑子十分严谨:“还有四个月才十岁。
”一双眼看着人说话,口齿清晰,小模样格外认真。
厨娘被他较真的样子逗乐,见他碗里热气都不冒了,又给添了半勺热汤。
突然,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正巧烟花又绽开一朵,声响混在一起,听起来并不明显。
时舒津津有味看完了眼前的烟花,咽下嘴里的核桃,才扭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梁旭急哄哄跑上来,和门口的伙计撞上,一碟子山楂年糕散落一地。
厨娘讨厌死了:“梁旭!不要来添乱好吗?这么多人,不会慢慢走吗?” “对不起......我饿了......”梁旭也吓了跳,站在原地小声嘟囔。
随即,他的视线在一片雾蒙蒙里精准抓到坐桌前睁大眼瞧他的时舒,顿时疑惑,但更多的是嫌弃,眉毛立马皱起来,大声:“他怎么在这里?!” 厨娘没理他,转身盛了碗汤圆搁桌上,嘴里继续说他:“哪回不是毛毛躁躁的......” 梁旭在时舒身旁坐下,盯着他:“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家吗?” 他着实不会说话,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低头咬了口汤圆,瞧见是芝麻馅的又皱了皱眉,余光瞥见时舒碗里的豆沙,转头也要换豆沙吃。
厨娘当没听见,手里的事忙都忙不过来。
梁旭吃瘪,有点生气,但宅子里都是长辈,这点事还是懂的。
他朝厨娘背影瞪了眼,埋头很不甘心地狼吞虎咽。
他们一家刚到,飞机上就没好好吃过。
下了飞机几小时的车程,高架上又堵了不少时间,饭点都饿过了。
过了会,楼下传来吴爷的声音。
楼梯板一阵响动,跑上来几个满头大汗的伙计。
他们和厨娘们一起捧起之前出锅的几盘糕点,覆上红纸,小心端着下楼。
眨眼,偌大的厨房就剩俩小的。
沸腾的锅慢慢歇下,很快,四周雾蒙蒙的水汽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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