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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带人守着即可。
” 高阳迟疑了下,领着几个黑衣人慢慢退出,远远地守在门外。
公蛎急着想离开,但见毕岸无动于衷,踌躇一番,还是跟在了毕岸身边。
如今整个院落只剩下两人,阿隼也不知道去哪儿,旁边还有那个一脸灰暗的木偶娃娃,公蛎连一眼也不敢瞧它,唯恐看到它黑漆漆的眼珠子正转着朝着自己发笑。
偏偏乱蓬蓬的荆棘无风而动,像是藏着什么怪物一般,更让公蛎惴惴不安。
毕岸举着火把,绕过荆棘,朝墙根走去。
公蛎忙跟了去。
毕岸观察了片刻,忽然蹲下,用剑掘开表面的浮土,下面竟然露出一个精致的小玉鼓。
这鼓鼓身用玉晶莹油润,虽说是夜里,一眼便可看出是上等好玉,公蛎大喜,手脚并用将小鼓扒了出来,将上面的泥土擦拭干净,看鼓面匀净,鼓身花纹精致,质地缜密,图案为常见的缠枝牡丹,下面是些憨态可掬的小抓髻娃娃相,顿时爱不释手,眉开眼笑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不枉我又来这里一趟。
” 再看毕岸,神色坦然,表情平静,心中的一点担忧也放下了,抱在怀里,试着拍打了一下,道:“怎么不响呢。
” 毕岸冷淡道:“这种鼓你用手拍,自然是不会响的。
” 公蛎翻弄着看了又看,道:“要拿去卖了,能值多少钱?” 毕岸道:“价值千金。
” 公蛎兴奋得几乎忘了巫琇之事了,将小鼓兜在衣襟里,正色道:“这个虽然是你找的,但是我挖出来的。
好歹你得给我分一半。
” 毕岸嗤道:“这一个算得了什么,还有好几个呢。
”难得自己走一次狗头运。
公蛎眼前瞬间飘过无尽的美食和暗香馆美人儿的身影,喜出望外道:“哪里哪里?” 毕岸也不言语,带着他走到另一处墙根。
很快,其余六个也被挖了出来。
一共七个,分布于院落的四周,左侧三个,右侧四个,个个精致,在昏黄的灯光下流光溢彩,莹润如水。
公蛎将其集中在一起,拿了个破簸箕盛着,一会儿拿起那个亲一口,一会儿又拿起这个贴脸上,那副谄媚的样子,就差流口水了:“宝贝哎,委屈你们了!过会儿我就带你们回家,给你们置办个纯银的窝儿……” 毕岸实在看不下去,道:“上房还有更好的宝贝呢。
” 公蛎想起巫琇那个包治百病的血蚨,忙放下玉鼓,接过火把,跟着毕岸进了上房。
说是上房,只是位置较正而已,同其他几个茅屋一样破烂。
坑坑洼洼的土坯内墙,不知道修补多少次了,到处都糊着颜色深浅不一的泥土;屋内一头砌着一口土炕,上面堆着破棉絮,一头摆着几个缺胳膊少腿儿的桌椅,一眼便可看到全部家什。
毕岸搜得极为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摸过去,又是敲墙,又是翻看,连土炕的炕洞都钻进去看了好半日。
公蛎没找到血蚨,有些失望,看着毕岸钻得狼狈,道:“巫琇假扮吴三,那吴三去哪儿了?” 毕岸灰土头脸地退着爬出来,吐了一口嘴巴里的土,道:“你混了这么多天,终于问了一句要紧的。
” 公蛎下一句本来打算说“你找吴三审问下不就得了”,听了毕岸的话灵光乍现,惊恐地道:“吴三……吴三他还活着吗?” 若是换个人,早该想到,巫琇心狠手辣,做事决断,吴三既然被选中,肯定不会容他再活在世上,也就是公蛎,只顾陷入撞死巫琇的忐忑中,其他一概不想,到现在才想起问真正的吴三去了哪里。
炕洞里除了掏出一双八成新的落满灰尘的鞋子,并无其他收获,更没有公蛎预想的地道或者暗门。
地面下的土十分敦实,也没有挖掘过的痕迹。
毕岸将鞋子放到一边,顺手关上了门。
公蛎忽然耸起了鼻子。
毕岸看着他。
公蛎像小狗一样往门后凑。
房门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女人的体香。
公蛎点了点头。
两人难得如此默契。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可惜转瞬而逝。
香味太淡,若不是公蛎对女人的体香天然敏感的话,根本闻不出来。
不过香味显然不是今天留下的,至少三天前。
时间久了,加上房间中原有的硝味和火把燃烧的松脂味,实在难以分辨出是什么类型的香味。
毕岸伸手在门后的墙壁上摸了一把,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忽然脸色大变,夺过公蛎手中的火把,朝着墙壁燎去。
公蛎等得焦急,忍不住道:“土房子,哪能点得着?” 毕岸后退一步,将火把高高举起。
墙面上,慢慢显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轮廓来。
像是一个人站得累了,在门后靠了好久,以至于汗渍、油渍都浸入了墙壁。
毕岸在轮廓上摩挲着,缓缓道:“此人身材不高,背部微驼。
右上臂及背部有几处大的脓血血痂,似乎皮肤溃烂。
” 这些特征,全部与吴三相吻合。
毕岸将火把递给公蛎,拿出小刀,选择轮廓中背部位置颜色较暗的斑点,刮下来一些泥土:“他死前已经中毒。
”接着飞快地沿着轮廓将表层泥土全部刮了下来。
泥土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中间还可看到少许的白色结晶颗粒。
毕岸拈起一颗小结晶在鼻子下嗅着,沉吟道:“他曾服用毒物,不,或许是药物,西域冥桐树汁,每天几滴,还有极其微量的草头乌……西域冥桐树汁,草头乌,丹砂。
不对,这是防止尸体腐臭的药物!死后,尸体曾在门后矗立多时。
所以门后有他的气味。
”他看向公蛎。
公蛎脸部扭曲了一下:“香味……”如今他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给拧下来。
公蛎曾听说过,但一直以为是传说。
冥桐、奠柳同属吃人树一脉,冥桐样子如低矮桐树,可散发出一种奇香,如同女子体香,专门诱杀成年男子。
而且它可根据 被猎杀者的爱好习惯释放他所喜欢的香味类型,十分神奇。
而冥桐树汁极为珍贵,不仅可以美容养颜,还可以用来防腐保鲜。
公蛎纳闷道:“本以为这种树已经绝迹。
也不知道巫琇从何找到这些树汁。
” 毕岸一边在泥土中翻动,一边道:“巫琇身为郎中,对用药十分内行,找一些异域香料处死一个身有残疾的老乞丐,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从泥土里扒拉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不规则土黄色小石子,对着火光又看又嗅,然后放到嘴边,用舌头舔了一下。
公蛎有些嫌弃,小声道:“什么东西,你就敢往嘴里搁?” 毕岸递给公蛎:“尝一下。
” 这块石子形状不规则,不像是人工打磨出来的东西,但表面光滑,泛出被烧过之后的微光。
在毕岸的逼视下,公蛎不得已舔了一下,马上朝地面上呸呸连吐了好几口:“这什么鬼东西,竟然这么苦?” 毕岸道:“人的胆结石。
”未等公蛎跳脚,道:“怪不得找不到吴三的尸体。
他被火化,骨灰被和入泥里,糊在了墙上。
”接着三下五除二,将整间房屋内墙上新糊的墙泥全部撬下捣碎,细细翻弄起来。
果不其然,从中又发现了一块小指骨,一块指甲盖大的骨片,还有几颗细碎的骨头。
毕岸又去院中和灶房视察,又从灶头的草灰中扒出一些未燃尽的臂骨。
就在公蛎几乎支撑不住的时候,毕岸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了身:“这要找个筛子来才好。
走吧,明天去问问那几个小乞丐,看有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 公蛎早等着毕岸说这句话了。
当下飞跑至院落,不顾寒冷,脱了外套将七个玉鼓包上,兴冲冲地走了。
行至门口,毕岸将插在石碾子上的剑拔了下来。
公蛎刚才只顾喘气使劲儿,如今突然想到一事,狐疑道:“这么硬的石头,你的剑没事吧?”说着朝石碾子看去。
毕岸吹了吹剑上的屑,道:“你看错了。
” 公蛎定睛一看,门后哪里有什么石碾子,只有一个脏兮兮的烂鼓,油漆早已脱落得难以分辨,鼓面被刺穿,裸露出已经老化的鼓身来。
(三) 第二天的问询异常简单。
几个身有残疾的孩子虽然恢复了神智,但对这些天魔窟一般的生活并无多少记忆,只有小平和一个大些的男孩偶尔会癔症一般念叨“一个脸上有疤的大坏蛋”,却只有只言片语,难以从中发现更多的线索。
小武倒是身心健康,乖乖地问什么答什么,但对于“三爷”到底是吴三还是巫琇,他根本没有概念。
官府已经贴了通告,能够找到父母亲友的,便通知来领人;说不清的或者本身就是在外地被拐骗来洛阳的,只有先送去福安堂安置。
至于小武,他证实假扮吴三的巫琇曾经给他一些骨头用来烧饭,不过是不是人骨他并不能辨认。
作证之后,因他无父无母,又不愿到福安堂去,只好教育了一番,便放了他重回北市一带混去。
阿隼根据毕岸提供的线索,几乎将院子拆了,将泥土细细地筛了一遍,果然发现了更多未燃尽的细碎骨头,并在一处荆棘下发现了吴三的身份文碟。
虽然说不能完全证实是吴三的尸骨,但如此无头公案,只好作罢。
毕岸说话算话,不仅未向官府告发公蛎撞毙巫琇一事,反倒因为他三次夜闯大杂院,救了那些孩子,替他申请了百两赏银。
自从拿到赏银后,公蛎几乎每天去暗香馆一趟点那里的头牌离痕姑娘一见,本以为有了百两赏银垫底,暗香馆自然该对他殷勤备至,谁知龟奴不是说离痕姑娘出去游玩,不在洛阳城中,便说她已经约见了其他公子,近半月行期已满,难以安排,也不知是真是假。
公蛎又不是能一掷千金的富豪,郁闷之时更要满足口舌之欲,结果银子花的如流水一般,没几天便花了个精光。
其实也不见得公蛎对离痕有多爱慕,正如公蛎对容貌的偏执,见离痕姑娘,不过是心底一个固执的认定,只是为了增添一些吹嘘的资本罢了。
至于那个丁香花女孩儿,那次做梦之后,公蛎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都再也不曾探寻到任何她的气息。
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如此梦萦魂牵的人,公蛎竟然除了她微微翘起的嘴唇,几乎想不起她的模样,只知道美得炫目。
或许这个女孩,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公蛎的心揪着疼了一下。
转眼十余天过去,天气越发寒冷,竟然下起雪来了。
公蛎身无分文,那七个小玉鼓拿出来又放下,犹豫良久,终归还是舍不得当掉,只好闷在忘尘阁,偶尔打半斤散酒,对窗独酌。
这日傍晚,公蛎吃了一整条羊腿,正躺在床上揉肚子,只见胖头推开门,满脸堆笑,讨好道:“老大,吃饱了没?” 他这些天忙得比公蛎更甚,每日里眼瞅不见便往街口跑。
公蛎恼他如今侍奉的不到位,故意闭目养神:“又跑去哪里野了?去,把我的衣服洗了。
” 胖头忙不迭点头,“我这就去洗。
”嘴里这样说,却一步一挪地去来到公蛎床前,殷勤地帮他捏起了头,不时嘿嘿傻笑。
公蛎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 胖头扭捏了半天,道:“老大,我认识了个女孩子。
” 公蛎嗤之以鼻:“猪都看出来!脸上的肉褶子都带着笑,还打扮得这么骚包。
” 胖头还穿着他唯一的湖蓝袍服。
毕岸送的同色镶嵌玉牌的腰带,看上去品位提高不少。
胖头双手在衣襟上狂搓,讪讪道:“这个,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 公蛎折身坐起来,双眼放光:“快说漂不漂亮?谁家的姑娘?怎么认识的?” 胖头羞臊道:“……等再过些日子再说。
”以胖头的品位,不是丁老木匠家的虎妞,便是杂货铺那个黑瘦的柴火妞。
公蛎曾多次看到胖头傻呵呵地帮着人家搬木材,或者倒腾那些落尘的农具。
公蛎拿出做老大的仗义,道:“没问题,等哪天你确定了,老大我亲自登门拜访。
” 胖头十分开心,傻乐呵了一阵,认真地道:“老大你说,对女孩子来说,送什么才能表现诚意?” 公蛎仰面躺下,闭着眼睛随口答道:“你觉得什么东西最宝贵,送给她就是了。
” 胖头想了想,顿时眉开眼笑,道:“知道了!”兴冲冲地出去了。
公蛎本以为他会开口借钱,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家底,心中不由好奇,翻身坐了起来。
胖头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
残雪未消,天气寒冷,街上的店铺已经打烊。
但胖头心里热乎乎的,丝毫不觉得寒冷。
汪三财早早地睡下了,老大房间也不见了响声。
胖头将院落打扫了一遍,将柜台擦拭了两遍,终于听到亥时更鼓敲响。
大门一阵晃动,伴着狗的低声叫唤。
胖头丢了抹布,洗干净手,从柜台下偷拿了包什么东西,然后踮着脚尖,溜了出去。
一条水蛇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一条大黄狗站在街口,看到胖头出来,摇了摇尾巴,一溜烟儿地跑了。
胖头跟着走过街口,绕过大柳树,在木匠家门口站定,隐约听到虎妞大着嗓子同她爹讲话,转身躲到了门前涧河的小石桥的石墩下。
原来在公蛎又是蜕皮又是生病的这当儿,胖头已经将他的“地盘”扩展了差不多半个敦厚坊。
他憨厚老实,又有力气,见人忙活便上去帮忙,一来二去,竟然同隔壁街道混得烂熟,同虎妞和柴火妞便是这么认识的。
虎妞是老木匠家的闺女,生得人高马大,声如洪钟,在李婆婆嘴里,她一顿能吃一筐馒头整锅饭,“谁娶到家还不得把家给吃穷了”!所以直到如今,已经年过二十,仍未找到婆家。
不过她似乎也不以为意,整天打扮得像个男子一般,短衫短卦,腰里扎条汗巾子,招呼生意倒腾木材,比儿子还顶用,他老爹便安心在家里设计花样、打造家具。
过了片刻,木匠家大门闪开了一条缝,大黄狗先挤出来,快步跑到胖头身边,又嗅又蹭。
接着虎妞探出半个身子,大黄狗又过去迎接,胖头忙挥手。
虎妞抚摸着大黄狗的脑袋,对着胖头欣喜地道:“你来啦。
” 虎妞体格个头同胖头几乎一样,两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连她养的那条狗,都比其他的狗块头要大,一身金黄的毛,收拾得甚为干净。
胖头将手里的纸包递过去:“烤羊腿,可惜有点凉啦。
” 虎妞隔着油纸闻了闻,道:“真香。
” 胖头喜滋滋道:“胡姬酒家的,味道很好哩。
”虎妞摸着肚子,道:“你早点拿来就好了。
我今晚就着咸菜吃了三个大馒头,还喝了两碗粥,现在还撑呢。
” 大黄忽然弓起了腰,对着草丛发出低低的吼声。
虎妞拍了拍它:“大黄乖,坐下。
” 大黄果然乖乖地坐下,眼睛却盯着草丛。
虎妞不待胖头说话,拎起裙摆转了一圈儿,得意道:“瞧瞧,新做的衣服。
”说着扭动了几下腰肢。
说是腰肢,实在是勉为其难,因为她的身材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圆柱体。
胖头啃着手指甲认真打量了一番,道:“挺好的。
我说吧,你也可以穿裙子的。
” 虎妞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多大人了,什么毛病?!”胖头缩回了手,嘿嘿笑道:“我老大也是,一看我啃指甲就打我的手。
” 虎妞谈兴甚浓,大说大笑的,什么今天进了多少木材,做了什么家具,订家具的人多么英俊,穿的衣服如何如何华美,全然不顾偶尔路过的行人侧目。
胖头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一边点头,双脚一边无意识地在地面上来回移动,呆头呆脑听了半晌,终于找到机会插嘴道:“那个,到底怎么样了?” 虎妞粗声大气道:“兄弟,我说了包在我身上,你还不信我?”一拳砸在胖头的肩上,将胖头推得后退了两步。
小水蛇在草丛里蠕动了下,显得十分无可奈何。
大黄发出低声的吼叫。
虎妞嘿嘿地笑了起来,声音高亢,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响亮。
胖头挠头道:“小声点,别人都睡了呢。
”虎妞用臀部狠狠地撞了下他,道:“闭门鼓还没敲响呢,谁管得着?”话是这么说,声音还是低了下来。
虎妞虽然长得像男子,终究是个未结婚的女子。
胖头有些难为情,看看四周微弱的灯光,不安道:“其实白天见面也没什么。
” 虎妞大大方方道:“我们是兄弟,怕什么?再说白天,我忙着呢,哪有时间出来见面?” 胖头小声道:“我是……怕人说你的闲话。
” 虎妞的声音瞬间又起来了:“我才不怕!最烦背后嚼舌头根儿的,被我揪住,看我不打他个半死!”说着不由分说,拖着胖头往桥旁边的小树林走:“这里僻静,我们说悄悄话儿,不给别人听见。
” 盘踞在阴影处的水蛇忍无可忍,掉转头顺着墙根游走了。
公蛎顺着街道的阴影慢慢往家溜走,心里再次对胖头的品位嘲笑了一番。
他一向只关注美貌的女子,对虎妞之流不太留意,今日认真地看了看,觉得身材长相还在其次,行为举止太像男子,实在难以接受。
打定主意,若是胖头征询自己,定要表示下反对意见。
肚皮贴着地面,冰得发木,公蛎第一次觉得还是人形行走更为方便些,见街上行人稀少,闪身躲入李婆婆门口的大槐树下变回人形。
流云飞渡的门忽然开了,小妖晃晃悠悠走了出来。
公蛎童心大起,弓起腰准备跳出来吓她一吓,却发现小妖有些不对劲。
大冷的天,她赤着一双脚,身上只穿着薄薄的麻布睡衣睡裤,脸颊冻得通红,目光游离,脚步轻浮,完全不似往日活泼伶俐的样子。
难道是梦游?据说梦游之时是不能贸然叫醒的,否则魂魄会被吓得遗落在梦中,再也回不来了。
时辰不早,闭门鼓眼看便要敲响。
公蛎还是第一次见到梦游的人呢,更加好奇,便猫着腰偷偷地跟在她后面。
小妖沿着最里侧的碎石小道,赤脚踩着尖尖的小石子上,却无一丝痛苦的表情,影子一般顺着街道悄无声息地往前走。
先在街口的大树下徘徊了一阵,又绕去前街。
走到老木匠家大门口,终于直直地站定,昂头看着木匠铺子的招牌,眼神一片茫然困惑。
公蛎心想,莫非小妖也看上了胖头,所以跟来找他们俩算账来了? 大门虚掩,虎妞尚未回来。
公蛎能够听到远处两人的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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