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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戏 补白(2/5)

概知道雍可为什么不高兴，依照她对雍可的了解，雍小姐应该是在暗怪聂亦没有等候她一起入展厅。

聂非非脱掉鞋子，感受到脚趾的放松，心想人真是贪心，想要的人、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应该倍加珍惜才对，做什么还来百般挑剔。

但聂非非已经学会了不再对自己说，如果聂亦选的是我。

许书然发来短信，说车堵在了金融区，指不定过得来过不来，让她不用等他，聂非非就从善如流地换了鞋子也进了展厅。

展厅巨大，正中的天象仪将一幅壮阔星空投影在半圆的穹顶，那视觉效果像是将整个宇宙都拉伸在了眼前。

超越空间的高旷将身在其间的游客们衬得极其渺小，因而展厅中人虽不少，看上去却依旧人迹寥寥。

聂非非在心中轻呼了一声，在入口附近找了块空地坐下来，仰望着这座人工模拟的巨大星空。

约莫半小时后，感觉有人在她身边坐下，靠得有些近。

她以为是姗姗来迟的许书然，因此没有低头，只是略动了动，上半身自然地靠近那人以方便低语：&ldquo我刚才在想，下一场K国的展览，我们应该考虑和它们的国家天文馆联办。

&rdquo她叹息似的道：&ldquo是要真正领略过这大宇宙的壮阔，才能更好理解杜兰的那些作品。

&rdquo她依然仰着头，嘴角勾起来，发自内心地赞叹：&ldquo怎么就想到了邀我来这里，书然你真是个天才。

&rdquo 许书然却没有回答她。

但她也不甚在意，只是重新靠回墙壁，半闭着眼睛在满室星辉中安闲地养神。

&ldquo这是南天的星空。

&rdquo她身边的人突然说。

但那并不是许书然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

聂亦屈膝坐在她身边，和她肩并着肩，手臂靠着手臂，他微垂着眼，视线并没有放在星空上，低声道：&ldquo南半球最惹眼的星座是南十字座。

&rdquo 聂非非感到这句台词的熟悉，想了两秒钟，反应过来那是去年夏天在V岛时，聂亦教她辨认南天的星座时所说的话，他还提起过但丁在《神曲》里描写南十字座的那首诗：我把心神灌注在另外一极上，我看到了只有最初的人见过的四颗星。

那天晚上她第一次长久地握住聂亦的手，松开时掌心全是紧张的热汗，内心却雀跃得像住着一千只飞鸟。

聂亦陪了她两个小时，她对聂亦说：&ldquoHowtimeflies.&rdquo说那话时她并不觉得遗憾，只想着就算他们从此分开再不能见面，那两个小时已足够她回忆并且喜悦一辈子。

如今再想起这些，不是不感触的，她也低声，重复他那时的话：&ldquo找到南十字座，它附近的星座就很好找了，那上面就是人马座，人马座旁边是天蝎座。

天蝎座上面的那几颗星星，连起来像个正方形的，是天秤座。

&rdquo 聂亦转头看她：&ldquo你还记得。

&rdquo 她知道聂亦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他的话她还记得。

那是一个陈述句，既非表达惊讶也非用来确认。

似乎只是感到巧合，你看，那些话我们居然都还记得。

天才记事是靠本能，聂亦不会知道她之所以记得那些话，却是因那时候他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会珍视地在心底反复咀嚼个几十遍，就像个狂热的神经病。

可那样巨大的情意，大概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吧。

她就笑了笑，状似漫不经心：&ldquo那时候你教我认星座，那很有意思，有意思的事我比较记得住一些。

&rdquo 聂亦看着她，包括她的笑和她的漫不经心。

聂非非从聂亦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但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在聂亦眼中是个什么样子，她只是想，在这里遇到也好，能说一声再见也好。

星辉洒落，映照在他们身上，柔软中含着凉薄，似乎真像是那些穿越亿万年不灭的来自宇宙深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之间有片刻的沉默。

聂非非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自己放松，嘴角绽出一个自然亲和的笑，她站起来向聂亦伸出了手：&ldquo你在离婚协议里补偿我那么多，就在这里说声谢谢也说声再见吧，祝你幸福，聂亦。

&rdquo 她并不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合适，但在她握住他手的那一刹那，却发现微微抬头的聂亦，神情里含着一丝毫无防备的伤痛。

他的嘴唇抿紧，没有回给她只言片语。

他的手指很凉。

谢仑知道聂亦和聂非非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太清楚。

聂亦从没有同朋友探讨个人私事的兴趣爱好。

谢仑旁观了一阵，发现这事挺有意思，聂非非回S城已一个多星期，据说一直住在红叶，几乎不曾回过聂家；雍可这一阵对聂亦却可谓紧迫盯人，私底下可能不太盯得上，但公开的场合，聂亦出现在哪儿她就必然出现在哪儿。

秋声园的某个饭局下来碰到雍可，谢仑看着她，神色颇有些复杂：&ldquo你天天这么缠着聂亦，很惹人烦的知不知道？&rdquo 雍可脸色发白，却还是倔强地昂着头直视他：&ldquo是聂亦他这样对你说？&rdquo 谢仑自己也察觉到那句话有多伤人，可看着她那模样，自心底升起的怒其不争的愤恨让他忍不住就是想伤害她：&ldquo你没看出来聂亦他根本就懒得理你，是吧？&rdquo 雍可眼角泛红，好一会儿，道：&ldquo我是看不出来你们都在想什么，你喜欢我，可你又最爱伤害我，好，你说聂亦不喜欢我，懒得理我，如果他不喜欢我，他又为什么打算和聂非非离婚了？&rdquo 这时候谢仑才知道聂亦和聂非非之间的问题闹到多大。

而雍可那样毫无犹疑地说出&ldquo你喜欢我&rdquo，也让谢仑有一瞬间愣神。

他靠在走廊的拐角注视着那样的雍可，第一次认真考虑，是该好好整理一下对这女孩的感情了。

如今他对她一定不再是喜欢。

从少年到青年，他们认识的时间太长，他对她的感情也太复杂，爱、恨、恼怒、失望、怜悯。

如今，这情感还剩下什么，或者又变成什么样了？ 他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心平气和地劝说她：&ldquo你也说聂亦只是有打算和非非离婚，无论如何他们还没有离婚，你这样介入进来，实在不太像话。

&rdquo 但雍可只是红着眼睛看向窗外，许久，沙哑道：&ldquo我放弃了一切，已经是孤注一掷，所以绝不能输。

&rdquo那森冷的语调空荡荡响在冷寂的走廊里，是独属雍可的固执与傲慢，却不知为何让谢仑有点心凉。

周六傍晚，当谢仑接到雍可的小助理Susan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开车，车上还有聂亦，两人刚从一个真人CS野战上下来。

这活动是谢仑组局，原本是打算帮这阵子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的聂亦转换心情，枪林弹雨下来，却输得连原本热爱生活的自己都要生无可恋了。

车上高速，两人随意聊了两句谢氏刚在海外启动的一个度假酒店项目，Susan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助理虽见过大世面，但雍可未退圈前的大世面都由Ada处理，她实在不用费这份心，因而电话中颇有些六神无主。

谢仑几乎是在挂掉电话的同时脚下加速：&ldquo耽搁一阵再送你回去。

&rdquo 聂亦坐在副驾驶座偏头看他，谢仑冷着脸：&ldquo雍可在夜店买醉，不知道招惹了谁，我去接她一下。

&rdquo 聂非非带着许书然走进那家酒吧，熟门熟路地点了两杯生啤、两碗炸酱面，两人刚加完班。

侍应生将啤酒端上来，认出聂非非，笑着打招呼：&ldquo非非姐，好久不见你，又来吃炸酱面？&rdquo聂非非笑眯眯点头：&ldquo是呀，你们老板娘这手炸酱面可比她调酒高明。

&rdquo侍应生假装谨慎地四处看看：&ldquo可不能让老板娘听到这话呀&hellip&hellip&rdquo 两人寒暄时许书然已经拆开筷子和纸巾，待侍应生离开，环视了一下身周的灯红酒绿：&ldquo你以前说你常逛夜店，就是来吃炸酱面？&rdquo 聂非非依旧笑眯眯：&ldquo离我的工作室近嘛，加完班吃碗面，你会发现生活其实没有那么面目可憎。

&rdquo 许书然做惊讶状：&ldquo我以为你精力充沛，从不感觉生活面目可憎。

&rdquo 聂非非就叹气：&ldquo别人我不好说，不过许导你总该知道连加一个星期班是什么感受吧。

&rdquo眉毛弯起来：&ldquo幸好我们还有这家炸酱面店。

&rdquo 许书然道：&ldquo人家这是家酒吧。

&rdquo 聂非非不在意地挥了挥手：&ldquo随便了。

&rdquo表情和动作却突然停了一下，许书然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不远处坐在吧台的一个角落里撑着额头喝酒的雍可。

有个不认识的男人举止暧昧靠坐在雍可旁边，两人挨得很近，雍可的小助理Susan被晾在一旁。

正好面送上来，两人收回目光默契地没有提刚才所见，服务生贴心地端上来一杯热柠檬水，聂非非捧着热柠檬水招呼许书然：&ldquo尝尝，全城最好的。

&rdquo 炸酱面味道的确不俗，但两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聂非非是因雍可而心不在焉，许书然则是因聂非非而心不在焉。

面吃到一半聂非非停了筷子：&ldquo我去趟洗手间。

&rdquo 许书然目送她的背影，却看到她绕去了雍可喝酒的吧台。

聂非非吃面的时候想了整整三十秒，自己到底管不管这闲事。

这家酒吧的格调不错，私密性也还算好，的确常有娱乐圈人士光顾，她还曾在这儿碰到过天王天后。

但大家自会去小包间寻欢作乐，谁会像雍可这样生怕不能被认出来似的倚在吧台买醉。

聂非非在想，离了Ada雍可她是否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存在问题，就看到挨着她的陌生男人轻浮地靠着她的耳畔说话。

雍可懒洋洋地勾起一边嘴角笑，那笑容已然不甚清醒，男人趁机又推过去一杯酒，雍可的小助理Susan想把酒杯推开，雍可却是豪量，错开小助理的手端起来一饮而尽，接着撑不住似的柔弱无骨地靠在男人身上。

聂非非有一万个理由不管雍可。

管她是和聂亦闹了什么矛盾才要学人来夜店买醉，又不关自己的事；管她会不会被酒吧里这些四处猎艳的花花公子拐回去这样那样，又不关自己的事。

雍可任性惯了，不知人间险恶，那就自己交点学费付出点代价，了解了解这光怪陆离的人间红尘路。

她安安静静吃她的面就好。

不管雍可闲事的理由十足充分，但最终聂非非还是放下了吃面的筷子。

雍可若真出了事，她心不安。

聂非非分开人群接近吧台时，那陌生男人正试图甩开Susan好带雍可离开。

Susan人虽不够机灵倒是够忠诚，只管两只手抱住雍可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开。

雍可醉话连篇，一边笑一边试图从Susan的钳制中挣扎出来：&ldquo明早到龙港道四号的公寓来接我，八点，八点来啊，今晚不要管我，让我和陈先生好好聊聊天。

&rdquo陈先生便揽着雍可皮笑肉不笑地掰开SuSan的手：&ldquo听到你老板怎么说了吗？不要管得太宽了。

&rdquoSusan急得上火，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聂非非，眼睛一亮，语声含着恳求连唤了她两声：&ldquo聂小姐，聂小姐。

&rdquo 聂非非动作很快，男人一个不注意，雍可已经被她伸手带到了另一边。

中间不小心撞翻了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酒水洒了一地，许多人都停下来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整个酒吧安静了不少。

Susan毕竟做明星助理做了许多年，经验总是有，迅速用外套挡住雍可头脸，强按着她躲到光线稍暗处。

没有雍可在，这就是个酒吧小争端，有雍可在这搞不好明天能上娱乐版头条。

大概是变故来得太突然，雍可来不及反应，竟没有挣扎，分外顺从地随着Susan处置。

聂非非看了眼被Susan照顾着躲在一旁的雍可，不动声色地移了两步到哪位陈先生面前挡住他视线，又扫了眼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好脾气地笑笑：&ldquo没什么事，我朋友喝醉了，不小心碰碎了两个酒杯。

&rdquo 这是让双方都好下台的意思。

酒吧里醉酒太过正常，多数人都收回了注意力，该聊天的继续聊天该调情的继续调情，却也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玩笑又似挑衅：&ldquo不是吧，快到手的妞被个女人截了和，老陈你不找点场子回来以后还怎么混？&rdquo 听不出来说那话的人和姓陈的是敌是友，聂非非不动如山，静观其变。

姓陈的挨着吧台眯了眯眼，半拖长声音似回应：&ldquo怎么混呀？&rdquo忽然靠近伸手摸了摸聂非非的脸，暧昧低声：&ldquo你朋友既然醉了，那就麻烦你赏脸和我喝一杯了。

&rdquo 聂非非一下子蒙在那儿没能反应过来。

打算帮雍可解围时她已经事先预计了结果。

不过就是两个结果：如果对方讲道理，那就小事化了天下太平；如果对方不讲道理，那可能就得打，派出所离这儿不远，许书然就算打架不行，那起码还能打电话搬救兵。

怎么能想到还可能会出现第三种结果：她代替雍可被调戏了。

所幸，聂非非并不是现场唯一没能反应过来的人。

事实上接下来的三分钟让在场很多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陈先生没反应过来的是，他感觉自己其实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怎么兜头就被揍了？谢仑没反应过来的是，打了一下午真人CS，理当筋疲力尽的聂亦怎么还能有力气揍人？陈先生的朋友们没反应过来的是，他们就是看陈先生被好心拉个架而已，怎么也被揍了？许书然没反应过来的是，好不容易在聂非非面前找到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但聂亦怎么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了？ 姗姗来迟的酒吧老板夏修竹捂着额头看着眼前的大乱斗，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赶紧下场控局。

小夏老板有气无力地询问一旁待命的调酒师：&ldquo不是让你们在我来之前看着控制住局势吗？怎么就打起来了，还连你们都和客人打起来了？&rdquo 调酒师三言两语说清事情经过：某客人对某年轻小姐出言不逊，被聂少给揍了，客人的朋友们看不过眼上前劝架，被聂少给一块儿揍了，结果这些朋友们也怒了，然后谢少也加入进来，就演变成了大乱斗，员工们为了怕聂少和谢少受伤，只好也加入进去，大乱斗就升级了。

小夏老板听得发愣，一改先前的有气无力，不可思议道：&ldquo是聂少和谢少先动的手？你们没看错？&rdquo赶紧看向场中：&ldquo他们人呢？&rdquo 调酒师看向他身后。

小夏老板立刻转身，谢仑抱臂似笑非笑：&ldquo是找我们索赔？&rdquo 小夏老板一脸惊惶地迎上去：&ldquo这怎敢，您没受伤吧？&rdquo又四处看：&ldquo聂少呢？他也没受伤吧？&rdquo 谢仑回想起片刻前聂非非牵着聂亦趁乱溜掉那一幕，揉了揉淤青的手臂，皮笑肉不笑地道：&ldquo哦，他没事，被他媳妇儿领走了。

&rdquo 小夏老板抽了口气：&ldquo此事还惊动了少夫人？&rdquo 谢仑继续皮笑肉不笑地道：&ldquo你的客人调戏的就是少夫人。

&rdquo 小夏老板足有三秒钟没有说出话来，第四秒钟抄起根棍子沉声道：&ldquo我去和客人谈一谈。

&rdquo 谢仑笑容可掬拦住他，从他手里夺走棒球棍：&ldquo谈归谈，杀伤性武器就不用带了。

&rdquo 夏老板亲自去找客人搞八荣八耻交流，谢仑一个人在那儿坐了几分钟后，陡然想起来他的初衷是来帮雍可解围，为此还在高速公路上超了速。

但雍可人呢？ 他自顾自找了会儿，没什么结果，找人来问，才听说酒吧里刚打起来时雍可就哭着跑了出去，据说小助理在后面使劲追也没追上，她像是哭得挺伤心。

谢仑听完，发现自己内心竟然完全没有什么波动，不再觉得她可恨，也不再觉得她可怜，他只是想，也好，雍可早应该看明白，聂亦爱着聂非非，聂亦有多爱聂非非。

他了解一部分的聂亦，雍可也了解一部分的聂亦，而在他们所了解的那部分里，聂亦从不是个一言不合会揍人的人，他聪明强势、冷淡沉静，从不推崇暴力，是位修养绝佳的谦谦君子。

但他那样的前提，是你不能动他的东西。

他的宝物和珍藏，你不能觊觎，不能渴望，你连看一眼都不可以。

谢仑回家给雍可打了电话，一贯孤高又强势的雍可在电话那边哭了半宿。

那时候谢仑心里却很放松，想这段孽缘总算是到尽头了，无论是雍可和聂亦的，还是自己和雍可的。

聂非非拖着聂亦跑出来时并没有想太多。

她从前的确常在道场同聂亦切磋，但她是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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