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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拿着行李下了车,夏月跟在后面进了宅门。
而楚秦则继续将车赶往别处。
夏月心中十分忐忑,不敢多说,跟着周夫人绕过花厅进了后院。
然后,她就看到了院中等待的子瑾。
子瑾几乎风驰电掣般疾步朝她走来。
夏月的目光一触到他的脸,整个人瞬间就石化了。
他晒黑了,却没有痩,似乎比以前壮实了些,脱了少年的稚气,眉宇间含着成熟男子的韵味。
可是,看她的目光却没有变,满是急切。
他飞奔到夏月跟前,将她急急地拽了过去,狠狠地压在胸前。
“月儿,月儿……”子瑾喃喃地念叨着。
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呼吸,只觉得心隐隐打战,除了那个名字以外,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有一种情绪堵在胸口,震得自己浑身战栗。
“月儿。
”他又喊了一声。
此刻的他不仅想抱她,还想亲她,想吻她,想将她揉碎了藏进心里,可是他又怕。
她脸皮那样薄,又那样介意他们曾经的姐弟关系,如今当着别人的面,他不敢再像个莽夫一般地伤害她。
那久违的声音,落在夏月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夏月被这样一个怀抱紧紧地拥着,眼泪汹涌而至。
她终于见到他了,而且他还好好的。
旁边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窸窣退去,后院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他胸前抬起脸问他:“你过得好不好?”话一说完,她这才发现子瑾拥着她的手竟然还在抖。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将那双手收在身后,尴尬地别过脸去。
夏月伸手掰正他的脸朝着自己,岔开话题说:“我……我饿了。
”她确实饿了,昨夜熬了一宿,今早至今连一滴水也没喝,如今心弦松懈下来,真是觉得饥肠辘辘。
他没有接话,知道她不过在借题让他平复心情。
她仰头看着他,双手还捧着他左右的脸颊。
从小到大,有多少人羡慕他那张脸,可是,只有她敢这么对他。
任由她随意揉搓,他也不恼,反而甘之如饴。
四目相对,分开这些时日,有多少话想要说,可是又仿佛什么也不用说。
他注视了她许久,眼中的情绪才慢慢和缓下来,心神平复后牵着她进了屋,又亲自去端了些点心来,吩咐人备饭。
夏月咬了一口手上的酥糖说:“我要吃汤饼。
” 他乖乖地应着,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没过多久,锦洛口味的汤饼被端了上来。
夏月埋头将一大碗汤饼吃了个精光,连汤也喝了。
吃完东西后,她从再见的喜悦中冷静下来,问道:“王淦是你杀的?” 子瑾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当年我发过誓,就等这一天。
” “可是这又何必。
” “如今我能杀他,自然是不怕,你放心。
王淦恶贯满盈,早该有此下场。
” “是你故意将王淦的尸体扔在相府门口,惹人围观,满城皆知?” “时间仓促,楚秦根本查不出他们将你藏在哪里,于是才出此下策。
本该我亲自去接你,无奈楚秦面生,更容易混进去。
” 夏月又问:“如果我没有机会去看王淦,你们岂不是全盘落空?” 子瑾黯然道:“那自然会再想别的办法。
” 她看着那个碗,自责道:“荷香还在那里,我这么逃走了,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 她又说:“还有你的玉。
” 子瑾答:“玉倒不打紧,只是今天他们定然有了防备,无法故技重施将荷香救出来,只要她能挺过这几日,就会有一线生机。
” “为何?”夏月不解。
他朝她宽慰一笑:“这是男人操心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想了。
” 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夏月本想再问问他这些时日的遭遇,可是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夏月依旧是一副男子打扮。
在子瑾的心中,自然认为夏月是这世间最好看的女子,如今第一次见她穿着男装,难免觉得新奇,禁不住伸手将她头上男子用的木簪抽掉,打散了她的发髻。
她的头发长且密,发丝在他的掌中又柔又顺,还带着她固有的香味。
这是让他久违的触感和气息。
他探过身子,将额头搁在她的颈窝,沉溺在她的发间,许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句:“月儿,你知不知道,我身在帝京却找不到你,那种心情真是要疯了,若是今天没有成功,我其实也想不出法子了,只有硬闯进宫去找九叔,让他将你还给我,他要什么都可以。
”他喃喃又重复了一次,“真的,什么都可以。
”最后两句话,他说得极轻,声音只在自己喉间回转,几乎低不可闻,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听着他的话,心中有些疑惑,正要再问,却不想此刻子瑾却主动从她肩上抬起头来。
他牵着她的手,如墨的眸中含着水光,双眼亮晶晶的,轻轻地说:“吃饱喝足了,那让我再抱一下。
” 夏月立刻站起来,尴尬地答:“我把碗筷端出去。
” 她正提脚要逃,哪想他微微一牵,就让她跌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自己的脸。
她身体微僵。
没想到他并未真的吻她,只是用唇碰了碰她的侧脸。
夏月拽着他的胸襟,不敢推也不敢回应。
她皮肤很白,一双唇镶在脸上,好似花瓣一般。
他见她没有十分抗拒,才犹豫着用手扶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和当初的青涩与急切不一样,此刻他小心且生疏地试探着,唯恐遭到她的反感。
他仅仅用自己的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不像是吻,倒像是亲密的触碰。
随后,他双唇微张,她敏感地感受到了这点异动,呼吸一滞,误以为他要将她的唇暧昧地含进嘴里去,心中正迟疑着要不要阻止他的当口,却听他只是启唇问道:“这些日子,月儿有没有想我?” 他们鼻尖触着鼻尖,气息交织在一起,飘着一种醉人的芬芳。
她微微点了点头。
没有撒谎,真是没有一天没想过。
一直在挂牵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人欺负他。
他得到这个答案,像吃了蜜的孩子,眯着眼睛笑了。
那笑颜清澈纯粹,若是有旁人在,任谁看一眼,心都会化掉。
她想起了李季,抓起子瑾的手腕,便要诊脉。
“怎么了?”他问。
“我见着那个李季了,他还教我如何治你的耳疾,可惜……”夏月蹙眉,眸色一暗,“我还没学成。
” “李季?” “就是那个太医院的李季,我之前一直住在他的府中。
” “他一个出入禁宫的御医,你如何会住在他的府上?”子瑾不禁对夏月的遭遇好奇起来。
事关重大,夏月也不瞒他,就将自己如何遇见“洪武”,又如何去了李季那里治病娓娓道来,其中省去了与“洪武”那一夜的尴尬。
子瑾静静地看着她的脸,任由她继续叙述下去,而自己的一颗心却越来越凉。
夏月猜不出来,但是对于他而言,这“洪武”是谁,一目了然。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尚睿居然对她动了男女之情。
“怎么了?”她觉察出他的情绪。
子瑾摇了摇头,双唇又覆上了她的唇瓣,轻轻摩擦着那份柔软:“喻昭阳。
”他从唇间悠悠念出这三个字。
“嗯?”她狐疑地应着,因为子瑾从未这么叫过她。
“倘若有人能洗清爹的罪名,还喻家一个清白,还可以让你重新用这个名字,正大光明地活在世上,你可欢喜?” 夏月一愣,缓缓答:“那要看对方需要你我付出多大的代价。
” 他扶着她的脸,含着笑将自己的额头去碰她的前额:“你要不要睡一会儿,看你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样子。
” 听他这么一说,夏月才觉得累,在李府她压根不敢去那张床上睡觉,一闭眼就做噩梦。
她摇头:“头疼,但睡不着。
” 他以为她是因为看见了王淦的尸首害怕,于是劝道:“那你躺着歇会儿,我留在屋里陪你。
” 她想了想,也不在他面前硬撑,就在软榻上和衣躺下了。
而后,子瑾替她掖了被子,然后坐在床头,守着她。
时间缓缓地从两个人之间流过。
他握着她一只手,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轻轻地画着圈,这是她儿时生病睡不着的时候,父母亲常用的方法,让人放松又安心。
须臾后,她唤了一声:“子瑾。
” 他垂头正在专注地看着她的手指,心中似乎想着别的事情,压根没听见她在说话。
她合上被他捏在手中的五指,拉了一拉。
子瑾这才觉察,抬起头来:“嗯?” “我们在这里,万一有人来搜查,会不会有危险,还连累了其他人。
”她担心地又说,“若是今天他们将计就计放了我,再顺藤摸瓜抓到你,可如何是好?” 他朝她宽慰地笑道:“方才就跟你说了,这些是男人该想的事情,你别瞎操心,安心睡一会儿就好。
没事的。
”既然他敢走这一步,自然是有对策的。
说完后,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将遮住她眉毛的额发朝旁边拨了拨:“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要想了。
我守着你。
”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看了他半晌,忽然觉得,那个需要她操心和保护的少年郎,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既柔又刚。
她乖乖地合上眼帘,鼻子闻到院子里冬青的味道,而手心里则是他指腹的触碰,轻且柔,像鹅毛一般抚在她心间。
啪嗒——心中一松,就睡着了。
等到夏月睡熟了后,子瑾小心地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出了屋。
楚秦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见子瑾一出现,便将今日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子瑾听完后,却对旁边的妇人说:“周夫人,麻烦你去屋里看看闵姑娘。
她似乎受了些惊吓,一个人在屋里睡觉我不放心。
” 周夫人秦氏正是刚才带夏月来的那位妇人,也是这宅子的女主人。
秦氏与丈夫周齐当年是太子门下之人,夫妇二人一直潜居帝京,就等着子瑾启用他们之日。
夏月几乎一觉睡到黄昏,醒来后看到周夫人却想起荷香,先是心里恼荷香没听她的话早走,而后又担心起来。
那日,他当着她的面说,要将荷香的肉一块一块割下来,说得那样凶戾狠绝,不得不叫人胆寒。
夏月捂着脸,有些绝望。
子瑾闻讯而来,见她神色如此,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 他瞅着她,看出端倪:“你担心荷香的安危,我再想想办法。
” “什么办法?”她追问。
“只是费些功夫罢了。
”白天从夏月口中知道她们主仆二人一直在李季府上后,他今日便放了眼线在李府周围,刚刚得知荷香已经被直接带进宫了。
宫里被尉尚睿管得密不透风,以前还有徐家人,如今除了尚睿自己,谁的手也伸不进宫里去,更何况还要救一个大活人。
不过只要是她所愿,那他拼死也要试一试。
可是他的这些想法,夏月如何看不出来。
她正色道:“不成。
你要是动不动就想着拿自己的性命去替我换荷香,那我也绝对不同意。
我不要她死,你也必须安然无恙。
” 他浓密的眼睫微动,却不置可否地给她斟了一杯茶。
夏月有些不放心,握住他的手,说道:“子瑾,你记住,若是你为我送了命,那我——绝不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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