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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3/5)

但现实世界里正义必胜的法则都是骗小孩的。

我们是没错，我们是受害者，可这依然改变不了我们会输掉官司的事实。

&rdquo &ldquo卫寻，我这人脑袋是不灵光，也还没你想的那么傻。

&rdquo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随即忧愁地回过头，&ldquo我其实，比你们以为的要坏得多。

&rdquo 我瞬间就猜到了，&ldquo你要走？&rdquo 他愧疚地点点头，不停地用舌头舔着下嘴唇，&ldquo老王挖我回去当原画总监，他说这个位置换了几个人，他都不满意。

&rdquo老王是白鸟公司副总裁，曾经对我们几个新学员青睐有加，也算是白鸟公司里唯一一个不耍阴谋手段的靠谱高层了。

&ldquo什么时候的事？&rdquo我问。

&ldquo前几天。

&rdquo &ldquo你想好了吗？&rdquo 他无助地摇摇头，&ldquo我不知道。

&rdquo &ldquo去啊！&rdquo我提高声音。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继续说：&ldquo还犹豫个屁啊？赶紧去啊。

&rdquo &ldquo可是&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秦大义！&rdquo我不耐烦地打断他，&ldquo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

&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我是男人啊。

&rdquo他委屈了。

&ldquo我们几个人里你一直是大家公认最厉害的。

你肯努力，付出的也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的还要多，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你觉得这样做没义气。

可是义气能带给你什么呢？它拯救不了梦航的死局，它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还要赔上你自己的前程。

值吗？只有娘们才有这种妇人之仁。

&rdquo我发誓，我对广大妇女没有任何歧视，我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他还在彷徨，&ldquo这些我都想过，可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妈的，没什么好可是，没人在乎你是怎么成功的，人们只在乎你成功之后的辉煌。

况且我相信你永远会是我认识的秦大义，你不会因为与谁为伍就改变自己的初衷。

你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块更好的跳板，让自己飞得更高更远。

这样，我以后好歹也能以曾认识你为荣。

&rdquo &ldquo别这样说，你也很好&hellip&hellip&rdquo他忙辩解。

&ldquo少来，我几斤几两我自己清楚。

我说认真的，你明天立刻就过去。

&rdquo 秦大义眼里闪烁着苦楚而悲怆的泪光，但总算是想通了，&ldquo卫寻，你知道我不想这样的。

可是&hellip&hellip我真的太爱这行了，我不能就此停下。

&rdquo &ldquo废话，这必须的。

&rdquo &ldquo谢谢你。

&rdquo他用手背抹了下眼角，看向窗外，&ldquo你永远是我朋友。

&rdquo他说。

&ldquo当然。

&rdquo我打起精神笑笑，恍惚间又回到了刚离开白鸟公司的那天，秦大义抓着大包小包一脸狼狈地追到公司门口，憨着一张脸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憋出句：你们走，我也走。

我骂他：别犯傻了，快滚回去。

他却生气了，格外认真告诉我们：不行，要走一起走，咱们是朋友啊。

那句话，说得像是刚系上红领巾的小朋友在升旗台上宣誓一样忠贞。

三 五天后，官司输了。

梦航公司宣布解散，一切板上钉钉，毫无回旋余地。

连绵了一个星期的阴雨天迎来首次短暂的放晴，窗帘全部拉开，三月中旬干净的暖阳把整间大屋子都照得亮堂。

那天上午我跟傅林森还有小乔站在三楼，看着底下楼层的同事们默默收拾着办公文件。

梦航公司，从几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误打误撞一拍即合，到热血沸腾地创建工作室，到正式注册公司，再到风雨同舟地招兵买马走上正轨，这艘承载着梦想的大船，都来不及在海水里打个转儿，就直接沉没了。

如今再回想这两年走过来的点点滴滴，所有的所有真像黄粱一梦。

&ldquo妈的。

&rdquo小乔红了双眼，她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奔向厕所。

我不忍再看下去，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途经年叔的办公室时，房间里烟雾缭绕，隐约还能看到光线之中飘浮的细微的尘埃。

公司出事这些天，戒烟多年的年叔又回到了一天两包，怎么也停不下来。

此刻他还是穿着第一次见我们时穿的那件灰蓝色的旧外套，头发油腻凌乱，满脸胡茬地伫立在玻璃书柜前面，显得格外落寞。

他放下手中的烟，小心翼翼地端起墙壁上的一幅挂画，画上是一张他的素描肖像，并且附上了三十几个人的签名，这是去年秋天我们全体员工送他的生日礼物，他用袖口擦拭了下装裱的镜面，看了很久，默默放回了自己的纸箱里，他在跟公司告别。

猝不及防地，去年冬夜我们在乡下围着火堆喝米酒的画面在脑海浮现。

明明才三个月不到，却又好像过了很久。

当时年叔看着红彤彤的火焰，无比哀愁地感叹着：一路走来都特别孤单。

如今再回想起这句话，胸口难受得要命。

不！事情不该是这样。

我不能眼睁睁地任由失败就这么赤裸裸地碾过我。

我转身扶住二楼的木护栏，朝大厅大声宣告，我要确保所有人都听到我的声音，&ldquo在座的各位，我不想在这说什么矫情话。

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本着相同的目标聚集到这。

如今公司遭同行陷害而面临破产，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想看到。

而我要说的是，只要有决心梦想换哪都能实现，这话是没错。

然而，最初因为追逐梦想的那份激情和感动却不一定能找回来。

我始终坚信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公司给大家带来的远不止是一份工作这么简单。

如果有谁愿意跟我们一起重新开始，重头做起，一个星期后欢迎打我电话。

有更好选择的，我在这里真心祝他前程似锦飞黄腾达。

&rdquo 对于这段小插曲，没人鼓掌，甚至没人表示出一个可以称之为立场的神情，大家听完后又各自收拾起东西；而我当然不指望靠着这一番苍白无力的演讲来重拾人心，我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的无所作为。

傅林森跟上来，&ldquo你打算做什么？&rdquo &ldquo既然我们起初也是从零开始的，就还能再来一次。

我们可以租个小写字楼，从最小的项目做起，等具备一定规模再重新找投资商，重新注册公司，一切都可以重来&hellip&hellip&rdquo &ldquo卫寻，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hellip&hellip&rdquo傅林森眼中满是不忍。

&ldquo不，事情很简单，我们现在仅仅需要钱。

&rdquo我坚定地反驳。

&ldquo可我们没钱。

&rdquo &ldquo我今晚就去找苏荷，或许她还能说服余总&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行！&rdquo他反应有些过激。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我们已经麻烦她很多次&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不是我。

&rdquo我焦虑地打断他，&ldquo是我害公司破产的，是我让三十几个人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这件事是我干的你明不明白？不是你，是我。

我没法做到你这样心安理得。

&rdquo 傅林森迟疑了一下，脸上的坚持动摇了。

他比谁都懂我，我最痛恨这样的自己，对于自己所犯的错误无能为力的自己。

&ldquo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rdquo他试着做最后的劝说。

&ldquo如果现在你给我把枪我他妈就去抢银行了！你跟我都再清楚不过，没其他办法了。

能帮我的只有苏荷，只有她认识一些有钱人，只有她或许能帮我继续找到投资商。

当然如果她拒绝我绝不勉强，但我必须去试一试。

而且我们不会让她白帮，我们以后可以偿还她&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你还不起！&rdquo他打断我，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瞬间被点燃，烧出一种名为痛心的火焰，&ldquo她喜欢你，她肯定会帮你。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hellip&hellip&rdquo他不忍地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口：&ldquo伤害她。

&rdquo 我从没想过，一直隐藏在我们三人之间的地雷会在这一刻引爆。

只是傅林森啊，你错了，一次又一次伤害对方的人，是她，不是我。

是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我需要承认的，仅仅是这一刻为了弥补自己所犯的错，就算抛弃尊严也要回头去求她，就这么简单。

如果她为此提出的要求是让我去死，我甚至可以去死。

你不会知道，有时候，尤其是最近，我倒真想死了一了百了。

&ldquo傅林森，你给我让开。

&rdquo我咄咄逼人，任何争吵都没有意义。

&ldquo不行，你不能&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大森。

&rdquo年叔不知何时杵在了我们身后，什么都听到了。

他就这么突兀地插入了我跟傅林森的争执，可那之后又沉默了。

他似乎在痛苦地挣扎着，最终无比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近乎在祈求：&ldquo让卫寻试试吧。

&rdquo 傅林森颓然松下双肩，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给我让开了一条道。

四 第二天，我去了凤凰。

这座古城离星城并不远，火车三小时，但还得转车，长途大巴五个小时能直达。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得知苏荷身在凤凰后果断选择坐巴士。

并不是没想过给她打个电话，可我知道这并不是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五个小时里，我只喝了一瓶矿泉水，吃了两片土司，实在憋不住了还偷偷开窗抽了两根烟。

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思考自己做得对不对，傅林森那番话曾让我动摇，其实也并非没有其他办法，至少值得尝试的方法还有一些&mdash&mdash简凝的前男友不是非常有钱吗？她或许会愿意帮我。

还有我的继父，他虽没有富裕到可以跑去参加什么海天盛筵，但一个工作室的前期筹备资金还是出得起，只要他少换一辆车，少给自己留学英国的宝贝女儿寄点生活费让她泡吧吸毒淫乱的话。

前提是他愿意给。

当然，就算以上方法可行，我也不会这样做，我不想再欠更多人了。

可苏荷不同，我们之间早已纠缠不清，到底谁更欠谁多一点谁又伤谁深一点恐怕只有上天才知道。

所以无论这之间的爱恨情仇复杂到多么万劫不复，也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大不了一命偿一命。

想到这我又抽了根烟，坚定了此行的决心。

两年前，我曾只身一人来过凤凰，仅仅因为在一个摄影师的博客里看到一张关于凤凰沱江的照片，可以看到古朴而幽静的白墙黑瓦房，青山傍绿水，烟雨朦胧、诗情画意。

我盯着那张照片，想象着自己行走在画面中整个灵魂都得到净化的感觉，好一阵子不能自拔。

当晚我就在网上订了车票，次日一早就启程。

遗憾的是，抵达凤凰后我才发现它跟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景色固然美，游客却多得离谱，商业化也特别严重。

当我走在水泄不通的沱江边上时，根本没有功夫好好静坐下来欣赏一下如画的风景，因为我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担心会不会被行人挤到江里去。

向来如此不是么？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自以为的特别，你认为只有自己才洞察到的感受，别人早领悟了。

所以当你觉得凤凰美的时候，它早已经被无数开发商和凑热闹的游客折腾得乌烟瘴气；而你只能一边固守着内心那份敏感的清高，一边哀怨连天地嫌恶他人：你懂凤凰吗？什么都不懂跑过来做什么？你鄙夷着别人时，却不知道别人也如此看待你。

所谓的生活大抵也是如此吧，无非就是你笑笑我，我又笑笑你。

或许是没再抱期待，第二次来到凤凰反而收获了惊喜。

避开人满为患的节假日，加上还是寒春，三月的凤凰清静不少，清晨的凤凰笼罩在一片潮湿的雾霭中，走在石板路上的行人多是些文艺清新的背包客和摄影师。

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并不大，严格来说旅游区可能还抵不过星城的烈士公园。

我在路边摊吃了个早餐，随意逛了会便已近中午。

接着又吃了顿午饭，下午两点阳光正好，我开始寻找苏荷。

以我对她的了解，这种时候她应该会待在江边某家甜品店里喝下午茶。

我沿着沱江边找起来，从第四家店走出来时我意外在驳船的码头上发现了苏荷，准确说是一个穿着蓝白格子长裙和纯棉短外套的女孩，长发披肩的背影酷似苏荷。

她坐在船头的左侧，木船正驶向沱江下游。

我立马跳上另一艘船，还没站稳就让拿竹篙的师傅开船。

他没起身，淡淡看了我一眼，伸出三根手指头。

&ldquo三十？&rdquo &ldquo三百。

&rdquo他不慌不忙地说。

&ldquo三百！&rdquo我瞪大眼睛，&ldquo再加两百我都可以去坐飞机了，你这什么船啊，黑珍珠还是泰塔尼克号啊。

&rdquo &ldquo我这艘船可以坐十个人，现在你要包船，所以收三百。

&rdquo他气定神闲地解释。

&ldquo行行，三百就三百。

赶紧开，追上前面那艘。

&rdquo我没空还价，毕竟这种私营的游船可以随时靠岸，游客想在哪下船都行，这意味着我一不小心就会跟丢她。

几分钟后我们追上前面的小客船，并排驶在江面上。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船头，试着喊了一声名字。

女孩立刻回头。

果然，是苏荷没错。

也是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才恍悟，原来这一路上怀揣的那个目的不过是个高明的借口，其实我之所以会来到这，之所以会愿意花三百块去追一个完全不确定的背影，之所以会在她回过头的一瞬感受到难以名状的欣喜和酸楚，仅仅只是因为我想见她。

她脸上还带着出神的迟钝，很久才缓过来，没有笑，也不惊讶，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我，柔声问：&ldquo先生你哪位呀？认错人了吧？&rdquo &ldquo认识的。

&rdquo我无心陪她玩这种游戏，但是谁说的，女孩子就是要哄的。

&ldquo很熟吗？&rdquo &ldquo我不知道，初中同学，同事？还有&hellip&hellip前男友？我看不算熟。

&rdquo 我得逞了，她脸上的微笑代替了平静，尽管依然看不出太多情绪起伏。

随后她懒懒且无所谓地开口问：&ldquo你怎么会在这？&rdquo &ldquo听说你在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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