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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解(1/5)

那少年自称名叫弋敛。

这个姓很少见。

弋与易同音,沈放也不知他与淮上易杯酒是什么关系。

只见他对人虽客客气气的,杜淮山与焦泗隐二人对他却似颇为敬重。

一出醉颜阁,他就招来一个年老车夫,叫他送朱妍先回客栈。

也许就是为了他语气中的那份淡定,朱妍与他虽萍水相逢,却也就信了他。

那少年这才与杜淮山、沈放、三娘三人一齐回到焦泗隐一干人等下塌的客栈。

那少年首先见过了王木、金和尚诸人。

他的话很少,但态度和悦,让人不自觉有如沐春风之感。

杜淮山手里现在的镖车可远没有未渡江时秦稳手中的兴盛了,只有两辆,但价值更多。

一辆装了骆寒送来的金子珠宝;另一辆则是他们沿路所收的银鞘,一共也有几万两。

焦泗隐知道要在这里交割,所以单租了一座跨院。

门口全由镖行的伙计守着,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王木与金和尚领着众人把车内之货一样一样卸到屋里。

沈放与三娘也在旁边看着。

沈放一向以为绿林人物,草莽英雄料来都是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人物,哪想这一干人对银钱却甚是郑重,盘点得也极为仔细。

那少年似已听杜淮山说起沈放是何等样人,这时向沈放递过纸笔算盘,笑道:“有劳了。

” 沈放虽是镇江名士,但如三娘所说,对钱谷兵革之学一向留心,远不同一般腐儒——因为他心里知道,无论如何轰轰烈烈的大事,其生存之道、搏弈之基都离不开此。

他不大在意家中细务,但论起锱珠计算、帐目往来,他反比一般人都精细。

当下也不推辞,有他这江南名手在侧,一张交割单自是列得详详尽尽、清爽无比。

赤金、珠宝、银鞘各成一栏,连成色都标清楚了。

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将将盘点完整。

那少年并无喜色,目光中反似有忧烦之味,最后他问:“一共折算起来的话总共值多少银子?” 沈放却已换算完毕,答道:“一总按市价算的话总值得到三十万两以上——这连金子成色都计算进去了。

但珠宝之价,难以细估,还要成交时为准。

换得好的话,或许能换得三十二、三万两的样子。

” 那少年低下头,双眉如蹙,筹算起来。

杜淮山在一旁问道:“还不够?” 那少年轻声一叹:“我手里还有个近十万之数,总欠数目我也不知道多少,但一总算下来,总有个四五十万两之数,所以只怕还有个七、八万两银子的差距。

唉,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六合门老门主瞿老英雄会在此时过世。

” 他轻轻拊了下掌:“真是天不假年、天不佑我啊!” 杜淮山也叹了口气,开口道:“其实,他那儿,公子只要不去,你和他之间的这段帐目,只怕也无人知道。

” 那少年双眉一轩,面上虽淡淡的,却振出一派英朗之气:“他与我忘年论交。

这些年,代我承担之责本已够多。

如今他去世了,后继无人,家事零乱,我又怎能不去?就是再难些,我也当该代他梳理干净,好让他走得心安。

” 杜淮山知他性格如此,也难再劝。

却听那少年语气转和,淡淡地道:“易先生说:这笔银子能到,真是有劳二位了。

别的也就不用多说了,但眼下还有要事:他刚在巢湖定下了三十万斤粮草,停在肥西镇,还请杜老带两个人赶过去,急送到河南梁兴处,他那儿正告急,三千多人,已快断粮了。

这趟送去,怎么也好支持三四个月。

另外、请焦老把临安镖局来的小伙儿与金和尚几人带去淮上,那边也颇吃紧,人手调度不开。

” 他话淡淡的,但说出来自有一种让人心服的威仪,杜淮山似乎无从推拒,口中道:“那公子呢?” 弋敛道:“我与沈兄……”侧身向沈放与三娘一笑,微露歉意的样子,“及荆女侠明日一早即赶到六安府去。

车我带着,另有要事请沈兄夫妇帮忙。

” 他为人和气,似是对这么决定别人的行程有所不安,侧过脸冲沈放夫妇微笑道:“小可唐突,贤伉俪勿怪。

如果别无要事,便请同行如何?” 沈放见杜淮山都对他都如此恭敬,知道他携自己同行必有深意。

看了三娘一眼,应声道:“公子说哪里话,我夫妇落难之人,托庇于公子,得携同行,是我夫妇幸事。

” 弋敛笑道:“当此之世,以沈兄夫妇之识量,不落难倒是怪了。

而淮上得沈兄相助,才真正是是莫大幸事。

” 这话他说得颇为诚恳,说时双目直视着沈放。

沈放也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坦坦荡荡地望向自己,不由也向那弋敛看去,却见他的目光如晓雪晨晴。

他一直未曾注意到这少年的相貌,这时一眼望去,依然无法细看似的,只觉那种绝世殊才,浊流独逸的气度却是自己平生所未见的。

不知怎么,弋敛的口气本也甚谦合,但每句话都有种板上钉钉的味道。

沈放与三娘一路漂泊,正不知何处落脚,虽得杜淮山应允加入淮上共事,却也不如这少年的一句相邀更让人心定。

沈放侧目看看三娘,有一种终于安定、此生安定、事业已定的感觉。

虽知此后的生活未必不苦,未必不惊险万状,但大丈夫能从自己所乐从之业,能事自己所乐事之人,虽千难万险,又苦从何来? 三娘明他所想,不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却听杜淮山道:“只是,公子身边不也缺人吗?就不留一个人以应传唤?把王木留下吧,那孩子虽不爱说话,但处事稳重,当得大用。

” 弋敛却笑道:“他是干大事的人,怎能屈在我身边干这些琐事。

有他在,金和尚与临安镖局那些小伙子虽初来乍到,你和焦老也就都放心了。

我去六安府也没什么大事,一个人足矣。

再说还有沈兄夫妇,你们又何必担心——未必,我现在已让人不放心到如此程度了吗?” 他最后一句自是玩笑,但杜淮山听了脸上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沈放也能理解他的担扰,这趟镖车,自出福建,到这皖南舒城,一路上不知经过了多少腥风血雨,又有多少人为它喋血杀身。

耿苍怀之被缇骑追杀,秦稳之忍辱护货,袁老二之名败身残,无不有关与此,他却淡淡说不是什么大事,真要一个人与自己和三娘压车到六安府去。

沈放望向杜淮山一眼。

只听弋敛又道:“唉,杜老,这一路上也辛苦你了。

你最好歇歇,明日一早,又要折腾去肥西呢。

唉,这么大年纪,还劳你奔波劳累。

也是我们年轻人没用。

你不用管我,我还想和沈兄谈上一会儿。

” 杜淮山应声退去,心中虽为弋敛担心,但还是心定了很多。

不知怎么,他每见那少年一次,心中就会这么静很久,浊世滔滔,横流无数,但只要见到他的眼,杜淮山觉得自己仿佛就又可以淡定与有尊严的活上一段时日了。

第二天一早,沈放、三娘与弋敛三人压着两辆车就上了路。

车夫还是用的是杜淮山召来的人,似是也是义军中的人物。

分别时沈放觉着,大家虽没说什么,但无论杜、焦二老,还是王木、金和尚几人,对那少年都颇有依依之意。

本都是男子,加上那少年神色桓定,所以众人面上都未带出。

沈放一路上就在想:这弋敛究竟是什么人,金和尚本不识他,想来王木昨夜和他说了什么,今天才会换上这副神情。

沈放与杜、焦二老及金和尚等人也自另有一番惜别之意。

动荡相逢、同舟共济,一朝忽又萍踪浪迹、各奔前程,当此时势能不感怀?但大家也说不出什么,还是焦泗隐说了一句:“保重,淮上相聚。

” 这一句似说出了大家心声。

二十几人都伸出手,叠在一起,用力拍了一拍,然后散开。

三娘在一旁看着,没有加入,嘴角却含着笑:她心里又一次有了终于看到了一群男人的感觉。

那种感觉真好,做为一个女人,一直以来,她担得太多,活得也太累了。

这时、她回过头,却见弋敛并不在那圈内,已先上了车。

她看了他在车里的身影一眼,觉出——他是寂寞的。

装金子的那辆车太满,他们三人就坐在装银鞘的那辆车里。

这车却却换成了那少年的自备的车,想来常用,构局很合理,银子都放在了车底,所以车厢很空。

虽简易,但舒适。

沈放昨日与那少年谈的也不算久,主要是弋敛向他请教分类记帐的问题,看来淮上果然缺的就是这方面的人才。

这时,沈放忽想到另一个问题,问弋敛道:“我记得金朝出使之人一向张狂,予取予求,怎的昨日那完颜晟会那么乖乖地被杜老一句话就给吓走?” 弋敛含笑道:“那句话是淮上义军的一句切口。

淮上之地只怕少有人不知道。

金使在江南可能要张狂一些,因为有赵官家护着,在江北却一向收敛一点。

前几次完颜晟也曾出使,一路张狂,祸害百姓,坏事干了无数。

淮上义军愤恨,因不愿与金朝轻启战端,扰民受苦,也不便杀他。

于是只能示警要挟,让他在前次出使途中,从商丘到安庆这段路上,一共接到了十三次留刀示警,最后一次甚至都留在了他的枕边,那完颜晟才知惧怕。

最后在安庆,是‘十年五更’中人物‘三更’顾雨出面,见了完颜晟一次,问了他一句:‘如果想取你首级,你该已死了多少次?’” “那完颜晟面色灰败,答不出来。

顾雨大笑了几声,一刀出手如电,割断了他一名通译的头发,从此他再出使时在淮上及江北之地也就收敛很多了。

” 沈放听着心里痛快,也觉出淮上之地果与江南不同,原来尽多有真英雄好汉子,不由笑道:“那不是谁念那么一句口诀都可以吓唬金人了?哈哈——‘江湖夜雨十年更’,这倒成了一句咒语,句中指的就是弋公子所说的‘十年’‘五更’?” 弋敛含笑不语。

三娘子见丈夫对江湖上事显得未免太过天真,不由笑道:“还要有那面小旗呢!那可是表证。

你以为谁念那么两句完颜晟就会信呀?再说,那句话随便谁口里说出来都能有杜淮山口里那份气势吗?” 一路果然车行无事,沈放也微觉奇怪。

这趟镖可以说自出福建,就没这么平静过。

就算到了江北,在杜、焦手中从滁州运到舒城这一段,虽然也无事故,但众人那股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小心劲儿还是让沈放记忆犹新。

一开始上路时,他本还一直担心,见那弋敛那么淡定,渐渐也就忘了。

路上吃饭时,他和三娘私笑道:“那位弋兄妙识琴曲,温文尔雅,想来也和我一样,都是彬彬君子,不会什么功夫的。

这趟镖又这么大。

荆女侠英姿飒爽,现在我们二人加上这一车镖货就全仗荆女侠照应了。

” 荆三娘心中也自疑惑,脸上却不由被沈放逗笑了,特意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答道:“夸奖、夸奖,好说、好说。

” 不提他夫妇戏谑——第四天上,车行到了六安城。

六安是座旧城,本来颇有规模,可惜当时受兵灾困扰,城墙许多在战火中遗下的残破之处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补好。

三娘子当年行走江湖曾来过这儿,还有印象,便与沈放道:“这六安城出名的除了茶叶之外,记得还有一个‘六合门’。

此门在江湖中大大有名,是江北之地第一大俗家门派。

当年瞿老爷子瞿百龄一手六合拳与六合枪打遍大江南北,少逢对手。

说起来可是个一派宗师,比杜淮山与焦泗隐只怕还高出不只一筹。

” 沈放知她见闻广博,故意打趣道:“六合,是哪六合?”皱着眉,搬起手指,认真数道:“可是君与臣和,父与子和、夫与妻和?” 三娘见他模样,就知他在玩笑。

听他说出“夫与妻和”,还是不由脸上一红,掠掠鬓笑道:“我的道德先生,那六合指的是‘心与意和、形与神和、精与气和’,这才是六合门的不二法门,你都是在胡说些什么?以为还是在考国子监呢?” 沈放笑道:“噢,原来这样。

这个又有谁不知,怎么能算秘诀。

” 三娘笑道:“这其中自还有它的委曲之论。

道理人人知道,但说到体会,及至具体怎么用,那就是学问了,非个中人不足与道也。

” 二人正说笑着,出去探探形势的弋敛回来了,却也没说什么。

只是指使车夫去向。

车子一时又向城北行去,城北是个古木萧森的所在。

车子走着走着,只见窗外渐趋荒凉。

从这里北望可以望城北的青山,当真是“苍茫古木连穷巷,寥落寒山对虚牖”。

沈放与三娘不觉就感到身上一冷。

车子停在个小巷里,巷中只有一户人家。

弋敛扣了半天门门也没开,最后还是一伸手,门吱呀地开了。

门内是个小小池园。

池中荷花早已枯了,满地落叶,一派萧索。

院内廊轩寂寞,竟没有一个人。

弋敛叹道:“大家都去永济堂赶热灶去了,这主人没了才几天,这里竟已空空如许。

” 沈放听他话内意思,这里似就是瞿百龄生前住所。

弋敛喊车夫把车赶进门来安顿了,他三人自进了内室,车就停在正房东廊与西廊之间围成的空场上,一有动静,窗内必闻。

那屋内只剩下些粗笨的木椅木床,其余一应细软俱无,连被子也只得一床。

弋敛把它让给沈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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