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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道:“老人家你可是凌波父?” 那红面老人倏然震惊地瞪大眼睛,过了片刻,才道:“你不是来这天龙旧寺中找我武林太史居介州的么?” 无名氏摇摇头,道:“另外有一批人才是找武林太史的!你老既是武林太史居介州,自然就不是凌被父啦!” 那红面白发老人道:“哦?你觉不是和那些人一路的,刚才险些铸成大错!我坦白告诉你,我也不是武林太史居介州,他业已离开此地!” 无名氏随口道:“那么你老就是痴人旧友中……” 那红面白发老人惊讶得大叫一声,道:“好家伙,他怎知道这世上有痴人旧友?怎知道帝疆四绝中凌波父的姓名?这都是武林秘密……” 无名氏见他激动惊讶时,生像天真未凿的孩子,不知不觉对他生出好感。
于是他在囊中取出那张从信鸽身上取下的纸条,交给那红面老人。
那红面老人见了纸条,面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无名氏注视他一眼,只见这个老人眼中滴出泪珠,接着生像个小孩子般哭起来。
无名氏已忘却了自己,柔声道:“你老别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老人白发乱颤,道:“那只小鸽子跟随我二十多年,可怜它最后还是为我卖了性命……” 无名氏听了征一下,忖道:“这位老人家为了一只信鸽,也流下泪,正所谓不失赤子之心的人……” 当了他向这老人柔声劝解了半天,那红面老人总算悲哀稍减,并且对他的同情表示十分感谢。
老人道:“不知你能不能了解我这么一个孤单的人,陡然间失去忠心的友伴的悲伤!我以前养了很多很多的马,但后来有一匹我最喜爱的被人带走,于是我通通都不要了,二十年来,只有这只小鸽子陪伴我!前几日为了要通知老居,只好教它走上一趟,唉……” 无名氏设法撇开“鸽子”这个题目,当下问道:“你老只不过失了一匹马,其他的马都通通不要了,这是什么缘故?” 那红面老人道;“我平生爱马成痹,所以在痴人旧友群中,称为马痴。
那时候我拥有上百良驹,匹匹都是罕见佳种。
其中有一匹名叫……” 这红面老人沉吟一下,接着道:“唉,提起来仍然使我伤心不禁。
那只小家伙不但有日行千里的脚程,而且善解人意,连武功也学会不少!我日夕和它在一块儿,几乎就等如我的儿子!自从失去它之后,我见到其余的马就想起它,所以干脆通通都不要啦!” 他提起这些旧事,依然是一片深情,无名氏大为感动,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作既然这么喜爱那匹马,为什么让别人带走?” 红面老人叹口气,道:“当然是不得已之事,你想难道我愿意失去它么?” 无名氏一听就明白这老人不愿把内情说出来,便不再问。
兜转话题,道:“你老的好友武林大史居介州可是已经闻风避开了?” 红面老人道:“不,我到此地时已经没有见到他,我正想查个水落石出!若果他乃是被先我而来的人杀死,哼,哼,我这个一生都未曾杀过人的老头子说不得临到老年也得大开杀戒啦!” 无名氏道:“为什么在封爵金榜上有名的人,都要向居老先生寻仇生事?” 红面老人道:“说来你或者不相信,你和那些人无冤无仇,并且由于他的封爵金榜一出,许多人因而一举成名!但他们都像苍蝇见血一般,二十年来苦苦跟住老居,千方百计要谋害他。
” 无名氏道:“这话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 红面老人接着道:“皆因老居的封爵金榜上,没有帝疆四绝的姓名,还有方外一神尼与及我们几个痴人旧友均未列名榜上。
” 无名氏尚未听出究竟,那红面老人陡然想起一事,眼睛连眨,道:“我把武林中的内幕秘辛都告诉你,可是我连你姓名也不晓得,你看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 无名氏呐响道:“我……我……”他感到自己不能再说没有姓名,因为此事虽属真情,但教对方如何能够相信? 却听红面老人接着道:“林先告诉我,怎会晓得凌波父的名字?那帝疆四绝的武功世上尚有知道之人,但他们的姓名,却没有人晓得。
除非你是帝疆四绝的门人或者是我们痴人旧友群中哪一个的后辈?” 无名氏沉吟道:“这个……但个……”他本想告诉这位老人关于凌波父此名乃是听自凌玉姬之口,可是一想起凌玉姬,他就陡然感到心灰意冷,不愿意再提起她的姓名或有关她的话题。
红面老人沉重地叹息一声,道:“年轻人你既然什么都不肯说,那就算了……” 无名氏连忙道:“啊,你老千万别误会,我……我是……”他是为了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
红面老人站起身,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总算从你口中得知我的小鸽子的命运,仍然要谢谢你!” 他吹灭了烛光,步声渐渐远去,一忽儿便不知去向。
无名氏自个儿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证,心中充满了歉疚之情。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向殿后走去。
后面地方甚大,院落无数。
他仅着夜眼,虽在黑夜之中,仍然可以瞧见周围的景象。
经过好几重禅院之后,眼前便尽是残坍的屋宇。
他在废墟中转了一阵,陡然发觉一堵破墙之后,透出微弱的烛光。
无名氏暗忖烛光透出来之处,大概就是那红面老人想息之地,于是放步走去。
转过那堵破墙,但见在墙边烛光之下,有两个人对面而坐,当中有张石几,几上放满黑白色的棋子。
无名氏这刻也不由得感到诧异,走近一点,只见那两人都垂首望在几上棋评,双手支颐,动也不动,似是双双陷入沉思之境。
他晓得凡是善奕之人,每每不分昼夜沉迷在棋局之中,是以反而不感到诧异,走了过去,眼光落在棋杯之上。
只见局棋已到了中局,双方都布防严密,此刻也不晓得应该是黑抑是白的下子。
他瞧了一阵,越看越觉得这局面十分奥妙,无论是哪一方下子,都有无从措手之感。
再看下去,又发觉双方均有危机四伏,无怪这一着如此重要。
因为一方面要挽救危局,另一方面又须制占机先。
他瞧来瞧去,觉得双方局势几乎都是一样,这一子下去,直是瞬息烟云,千变万化。
因此,越看就越不知如何下子才对,更由于其中种种奇妙的变化而无法收回眼光,一路路推敲研思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名氏但觉胸中血气翻腾,原来他用心思索过甚,但每一着都无法想得透。
因此他一方面烦躁不安,一方面又舍不得随意把任何一着下去时所引起的无穷变化不推研下去,也就是说每一看都不能半途而废。
这一来便生出强烈难耐的欲望被抑制的痛苦,以致屡次三番差一点就呕出心血。
这时,已经是曙光破晓,天边微露一片鱼肚白之色。
在棋抨边的蜡烛却只燃去一点点,看来这种特制蜡烛一定可以点上好多个夜晚。
一条人影出现在无名氏背后,接着转到他的对面。
烛光之下赫然可见这人正是那个白发红面老人。
他面上流露出惊讶之容,望着那个俊美的年轻人,但无名氏却似乎根本不晓得那红面老人出现,眼睛转也不转。
红面老人忖思了一下,陡然伸手弹熄那只蜡烛。
棋评墓地隐没在黑暗中,无名氏因突然黑暗之故,纵有夜眼也无法立刻就瞧得见,是以任一怔神,抬头望去。
红面老人洪声道:“你在想些什么?”。
无名氏震动一下,这时才清醒过来,忽然感到全身乏力,胸口恶闷,喉咙间热血翻腾,整个人难受已极。
当下颓然坐在旁边石凳上。
红面老人定睛望着他,露出讶异之容,过了一会儿,道:“你现在觉得怎样?可支持得住?” 无名氏缓缓道:“现在好啦,你老怎会晓得我身体不舒服?” 红面老人道:“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晓得凡是懂得奕棋之人,见到这一局棋,无不沉迷其中,最多一个时辰就呕血而死!” 无名氏心头一震,转眼望着老人,道:“这么说来,那支蜡烛是你点燃的,是不?” 红面老人点点头,道:“此烛经特别制炼而成,可以连续点燃四十九昼夜。
” 无名氏眼光投到坐在身边支颐沉思的人身上,缓缓道:“他们已对奕了多久?” 红面老人道:“据我看来,一个最少也有十多年了,另一个是后来参加的,我看大概也有四五年之久!” 无名氏叹了一声,道:“他们一直坐着不动么?我们讲话他们可听得见?” 红面老人道:“你刚才没有瞧清楚他们么?他们剩下的尽是骨头,血肉全都枯干,早就死掉啦!” 无名氏呐呐道:“哦见他们坐着的姿势,生似都在沉思棋路,谁知道他们早就死去……” 红面老人望望天色,道:“天都亮啦,你最好休息一下,不然的话,你心脏受的损伤永远恢复不了!我真奇怪你为何一直过了三个时辰还没有吐血而死?” 无名氏这时已恢复了他特有的冷漠消沉,但他却不愿意和一个死人坐在一起,便起身走开。
穿过一条堆满了败瓦残砖的院子,便又走进一间大半崩坍了的禅房。
他在一张石椅上坐下,习惯地运功行气。
凌玉姬所传的内功心法,确实神妙之极,略一运转,便把胸口烦闷驱散,又过了一会儿,但觉身体已完全恢复,再也没有一星半丝不舒服之感。
然后,他睁开眼睛,忽见角落处有张石几,几上也有棋抨,秤上放着的黑白子纵横错综,一望而知并非胡乱摆下,必是尚未下完的棋局。
他漠然地移开眼光,但心里却禁不住想到此处的棋局,无疑也是一个陷讲,只不过少了两个死人对坐而已。
过了一会儿,那红面老人又出现在他面前,无名氏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红面老人仔细地察看这个俊美无情的年轻人,似乎对他发生极大的兴趣。
也许他一直都在暗中察看他的一举一动。
老人拍拍他的肩膊,道:“小伙子,如果你这么冷漠是因为心中有所沉迷的话,那就可以厕身于我们的痴人队伍之中了!” 无名氏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红面老人道:“你要晓得刚才如果我不弹熄蜡烛,再过一阵,你也不免像其他的人一般呕出心血而死!不过你能比别人支持得长久,却已十分难能可贵!” 无名氏又谈谈嗯了一声,仍不答腔。
红面老人道:“小伙子,我问你一件事,你只须回答是或不是,行不行?” 无名氏无所谓地嗯了一声,他此刻心中忽然想到假如他因沉迷在棋局中而死,这种死法倒也可怪! 只听红面老人问道:“你心中有没有泛起昨夜曾经问过我的一句话,那就是想知道我一个人老是自设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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