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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法号便唤作‘一尘’。
” 那个饥肠辘辘的疯狗,在时间的光影中变幻,成了平静温和的一尘禅师。
一尘禅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整个云桑的所有衣裙首饰花钿,凡是那些千金小姐拥有的,全都买了下来。
这么多东西,寻常房子是堆不下的。
一尘禅师将当年那座佛堂和旁边的宅子全都盘下来,为阿软盖了一座新房子。
这房子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的云桑,另外四分之一是即云寺,一个人的府邸能够与五大仙门之一媲美,可见华贵奢侈。
阿软一跃而成了整个云桑最受宠爱的贵女。
再也没有人能够欺侮他们了。
一尘禅师路过当年那条小巷,目光只停顿片刻,便毫无情绪地收回。
有些浓烈的情绪,恨也好,杀意也好,似乎都会在双方云泥之别后,莫名在某一个瞬间烟消云散。
眼下无论是那些乞儿,还是这条肮脏的巷弄,他只需动一动手指,便能湮灭。
但已经没有意义了。
后来一尘禅师天赋日渐展露,少年时瘦弱的身体也张开,被蜡黄肤色掩盖的出色眉眼也逐渐显露出来。
他名声越发响亮,渐渐地,竟能够和从前连听都没听过,只能仰望着的天之骄子们,平起平坐。
说不得意是假的,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
直到以即云寺住持弟子身份,进入浮岚接受传道讲学,见到乾元裴氏那位少主之后,一尘禅师才恍然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尽管他们出现在一起,在同一座府邸、同一间房,甚至相邻的两个桌案上聆听传道,他们之间,却仿佛还是隔着很遥远的距离。
一尘禅师蓦地明白了阿软当年说过的话。
【只有掌上明珠才会有漂亮的衣服穿。
】 【阿软只是地上的一株野花,一粒泥巴。
】 他和那位裴氏少主,一个耀眼远在云端之上,另一个空有一身皮囊,内里却低贱如尘泥。
那一瞬间是震撼的。
他仿佛一下子从轻飘飘的云层里,被重新打落在地面上。
摔下来很疼,但不致命,他甚至庆幸,在他还未酿成大错之际,这种浮躁的情绪已被填平。
一尘禅师不恨裴烬,他甚至感谢他。
也羡慕他。
强横无匹的家世,惊才绝艳的天资,能为他两肋插刀的至交好友,引得浮岚中女弟子频频回眸的外貌…… 那个人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像是一个真正的天道宠儿,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被堆砌在他身上。
但合该是这样的。
他该更努力一些,努力地追赶上去。
能够开阔视野,能够和这样的人坐在一起,他已经很幸运了。
一尘禅师本想在离开乾元之后,他要先去寻阿软一趟,暂且不回即云寺修炼。
裴烬纵有千万般的幸福,但他没有阿软。
阿软是自己一个人的。
一尘禅师想好了,既然他眼下做了即云寺首席,他便好好修炼。
但并非为了日后继承住持之位,他只想广结善缘,再学一身能够护好阿软的本领。
日后阿软若是想在九州四处转转,他便陪着她一起去,她若是想在云桑的大房子里窝着,他也陪着。
无论在哪,无论做什么。
只要身边有阿软就够了。
一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正午,寻常到一尘禅师甚至寻找不到任何能够描述它的词汇。
他路过“山逸堂”,四周竹影随风动,一门之隔,他听见几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原本不该多听的,但那一瞬间,他的双足像是生了根,半分都挪不动。
这一听,风起云涌。
宛若狰狞的恶兽撕碎平静的表象,自水面之下扑上来。
撕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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