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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夏月确实打算只是看看老太太,尽一份最后的孝道,毕竟这是她唯一在世上的血亲,而后就离开帝京,没想到老太太身体那么差……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她舅母脾气不好,按月儿的个性怕是在这里待不住的,可是孤苦伶仃地去了别的地方我又放不下这个心,就只能硬要她落脚陪我。
” “小姐就是跟我说,要是我们就这么走了,老夫人肯定要伤心的……”荷香见夏月端着茶回来,立刻向老太太使眼色,两个人均噤声,不再谈论。
天色渐暗,院子里再也坐不住,挪回了屋子里。
老太太忽而想到什么,悄悄问道:“前些日子你舅母在场,我也不便问,尉家那孩子呢?” “子瑾与楚秦、楚仲四月去了南域。
”夏月一边摆筷子一边回答。
“他们就放心你一个人上帝京来?” “我来看您,他们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夏月避重就轻地说。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点头:“唉……那孩子也不容易,那么大的事,亲眼看到家里的人都死了,身子骨又那样,我都以为养不活了。
” 夏月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稍许。
那些事情她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
子瑾从不曾告诉过她,仿佛已经成了一节消失的记忆,毫无声息地就被时间抹去了。
高辛玉上浸透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前他会用一种淡然的表情说:“我不记得了。
”可是她知道,他怎么会不记得。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古玉。
二 十一月,在南域做药材生意的舅舅陈惬又带了一批货回帝京。
他是个四处闯荡过、见识很广的人,所以夏月空下来就喜欢坐在店铺里听他聊天,螺山的白茶、蓝田山的美玉、青芜的逡砚,益州的山水……不知不觉眼界开阔起来,那些郁结于胸的情绪也渐渐化去。
眼见就到万寿节。
每年到了这一天,太后都会在京畿的颐山寺施斋。
据说当年皇帝意外出生在这座寺庙中,那时太后难产却有惊无险,所以每年便在此广结良缘。
帝京的人无论贫富贵贱都会来凑热闹,吃斋饭是假,讨个吉利是真。
夏月对此十分不屑,哪想舅母却是十分执着。
因为老太太身体不好,舅母便硬要带着夏月同去。
哪知道万寿节的头一夜,下起了鹅毛大雪。
帝京的初雪,姗姗来迟。
夏月带着荷香跟舅母在离颐山还有一里开外的地方,就发现因为天气不好,人和车都太多了,全堵在大路上过不去了。
这些人倒也不着急,干脆各自下了马车,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拉扯着话题叽叽喳喳地闲聊着,见舅母也参与其中,夏月觉得无趣极了。
“荷香,你跟舅母说我去那边林子里走走,路通了来叫我。
”没等荷香回话,她就朝树林里走去,步子很快,像是从一个窒息的氛围中逃脱出来似的。
只下了一夜,雪就积了厚厚一层,但比早些时候小了许多,可以不撑伞。
脚底“咯吱咯吱”声有节奏地响起,还有系在腰带上的银铃的清脆碰撞,渐渐让她的心情舒缓下来。
不觉已能看见树林深处的寺庙高墙了。
又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块空地,地上的雪已经被打扫过,堆在四周。
没有了树枝的遮掩,光线也比周围明亮许多。
空地正中有个挺拔的青色身影背对着夏月负手而立,他凝视着空地中央的石桌有些出神,而那桌子上除开一层白雪以外并无他物。
夏月好奇地向前再迈了半步,脚下又是“咯吱”一下。
那人听闻响动,立刻警惕地转过身。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他的侧脸,心“嘭”的一声,激动地跳跃起来。
是他吗? 他过得不好,来寻她吗? 他有被人欺负吗? “子瑾!”她唤出这两个字,同时朝他跑去,哪知走了一步就被雪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
男子疾步走近,蹲下身伸手扶她:“摔着了没?” 夏月抬首看他摇头,眼眶却已湿润。
他愣了稍许,看到那沿着脸颊滑落的圆形泪滴。
他很小的时候听过宫里的老嬷嬷们讲关于颐山山林里时时出没的山鬼与雪仙的传说,此刻居然真的有些恍惚了。
于是,他托起夏月的下巴迅速地俯下脸,用唇封住她的嘴。
温暖的唇,温暖的手指,那样的吻热烈而让人窒息。
夏月心中一惊,猛然推开他:“你是谁?” 他扬起唇角:“我是谁?”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匪夷所思,不答反问,“我还想问你是谁?又是徐敬业去哪儿找的侄女?他这次出的把戏码可算是让我满意了,日后别动不动就爬到榻上去,偶尔来点这个调调也不错。
”说着便又要伸手去擒她的下巴。
夏月见他满脸嘲弄的神色还有那只无礼的手,蓦然恼怒,一掌扇上他的左脸。
“啪”的一声。
她却不解气,暗中又骂了一句“无耻”。
“真是不知好歹。
”男子却不为所动,忽然又笑了,那笑难以琢磨,嘴角带着凉意,透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与子瑾相近的容貌却绽放出完全不同的笑容。
“他们没教你如何伺候男人?”他冷笑着从雪地里站起来。
她立即起身,而后全身戒备地一连倒退了五六步,看了一眼男子,然后撒腿就逃走了。
她不敢歇气,一刻不停地朝大路上奔去,刚好和人撞了个满怀,一见是荷香,才略微安心。
“小姐,遇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荷香朝她身后探了探头。
她抱住荷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哪还能说话。
而雪地里的另一边却来了几个人。
“皇上!” 那女子刚一离开,贺兰巡和明连就来寻他。
他闻声回头,才发现脚边的雪堆里有个玉佩,料定是刚才对方落下的。
待他弯腰去拾的刹那,动作猛然顿住,全身冻结了。
这玉佩——他认得。
那是一只蝉形的古玉,原本的质地为白色,大概因为千百年埋于地下染上了微微的青色,晶莹润泽,刀工极细,玉蝉似乎栩栩欲飞,蝉头穿了个孔,系着一根穗子。
尚睿回身再看向女子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来,他也见过她,在锦洛的书院里。
尚睿从颐山回来,趁着四下无人突然单独叫住贺兰巡,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枚玉佩。
贺兰巡见玉后,略微失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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