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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给阿娘祭祀。
从云间坞带来的小竹箱笼,除了祭祀用物,最下面一层压着几件要紧的东西。
她隔着衣物摸索,寻出半幅陈旧褪色的赭色衣袖,一根旧木簪,捏在手里。
年代久远,木簪的木纹都开裂了。
她握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
她这次同意来历阳城外,一方面是因为荀七娘的恳求;另一方面,她自己私心里也想着,阮荻就在历阳城里任太守,她或许能见一见长兄。
她已经及笄成人。
如果说当初入云间坞时,还是个不能自立的女童,如今她已经可以自立了。
阿娘临终前已经病重到不能说话,但拼尽力道,枯瘦的手指遥遥指向西北。
那是她们的故乡:司州的方向。
阿娘想要她去司州。
她其实早两年就在思考着该不该去一趟司州。
但沈夫人教养严厉,她连西苑都轻易不能出,更不必说出坞壁,去司州。
若写信给远在京城的荀玄微,回信必然又是一句‘不可’。
她现在及笄成年了。
阿娘当年的遗愿,她想捡拾起来。
去司州毕竟是件不小的事。
又隔了许多年。
阮荻这些年遣人四处寻找,想寻到她父亲安葬在司州的坟冢,移葬祖坟,就可以彻底抹去她阮氏女身份上的最后一点存疑。
但始终找不到。
有时午夜梦回,她半夜里想,会不会是阮氏的人寻错了路。
亦或是运气不大好,找对了地方,却错过了线索。
她自己依稀记得几处幼年时短暂居住过的村落地貌,如果她自己去司州寻找,结果会不会有不同。
她告诫荀七娘车马不会入城,只在城外转一圈就走,但心里会忍不住想,如果城外转一圈恰好望见阮荻巡城,亦或是半路撞上阮氏车队…… 那就是老天站在她这边,她应该和长兄商谈去司州的事。
不想半路没有撞到阮氏车队,却撞到了回返豫州的荀玄微。
阮荻的性子疏旷豁达,有可能被她说通;荀玄微的性子外温内冷,绝不会应下让她独自离开豫州。
阮朝汐坐在夜色窗边,握着母亲的遗物,只觉得前路茫茫,踌躇难定。
—————— 夜深了。
前院的东阁灯火通明,映亮四壁。
阮荻这几年出仕劳心劳力,白日精心修饰仪容,还能以一副翩翩佳郎君的形象现身人前,夜晚在好友面前,露出了胡子拉碴的不羁真面目,倚着阁楼栏杆,在夜风里自斟自饮。
“早上看你鸡鸣便起,前堂访客络绎不绝,晚上宴饮不休,到了三更夜还不睡下,从简,你整天不用睡觉的?”阮荻边喝酒边问。
荀玄微拨了拨灯芯,眼前光华大亮。
他坐在高案前,左手握着一根质地极为澄澈的玉簪,右手边放了空白绢书,比划着簪头大小,以极细的兔毫笔工笔在白绢上勾画图案。
“人生苦短,更要争醒时长。
高枕酣卧,于世间何所益?” 阮荻啧了声,“于世间无所益,于你自己身体有益啊。
从简吾友,听我一句劝,早些去歇下。
” “你先歇下,不必管我。
” 阮荻起了好奇心,凑过去瞧他大半夜的不睡,忙着画些什么。
“……兔儿?”他笑得几乎喷了酒,“先前听闻你制紫毫笔的名头响亮,去京城带走了几笼豫州山里的兔儿。
怎么,京城五年改了脾性,雕起玉兔儿了?” 荀玄微不疾不徐地比划簪头大小,在白绢上继续描摹,“闲暇时还是制笔,不怎么精擅雕刻。
许久没有动玉石了。
” 兔儿玉簪让阮荻立刻想起一个人,“难道是雕给十二娘的?” 荀玄微拨亮灯火,刻刀谨慎地转过角度,刻下第一刀。
“京城事忙,说好的回来及笄观礼,结果那个月未能出京。
只得在京城寻了玉簪,在纸上描了花样,叮嘱玉匠去做,那簪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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