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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府中的下人们也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乖乖听从吩咐,将美酒佳肴一道道地呈上来。
虽然气氛怪异,但正如颐非所言,厨子的手艺确实相当不错,尤其是一道五侯鲭,入口即融,鲜得几乎连舌头也一并吞下。
姜沉鱼不由多吃了几筷。
才放下筷子,就感应到一道焦灼的视线,扭头回望,颐非正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虞姑娘胃口不错,可见病已好得差不多了。
” 姜沉鱼淡淡一笑:“还要多谢三殿下的药。
” “你若喜欢这道五侯鲭,等会儿还有一道凤穿牡丹,也是招牌,不妨一试。
”正说着,菜就上来了,颐非亲自盛了一碗,端到她面前。
姜沉鱼连忙起身接碗,颐非忽压住她的两根手指,眸中奇光闪烁,似笑非笑。
姜沉鱼下意识就想抽手,然而,压在指上的力度看似漫不经心,但却极为强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动弹,正在僵持之际,颐非的一只手轻轻翻转,啪地变出一朵牡丹,然后插到她的发髻上,这才收手,退后几步,细细观吟道:“名花美人,真是相得益彰啊。
” 姜沉鱼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才好,环顾四座,潘方、涵祁和在场的仆人们都看着她,只有潘方露出错愕之色,涵祁则眉头深锁若有所思,其他人全面无表情。
偌大的一个晚宴,竟是安静得可怕。
她咬住下唇,默立许久后,才僵硬地抬手,把髻上的牡丹摘下。
牡丹入手,犹待露水,也不知道颐非是从哪儿找来的,颜色竟是极艳极红,被灯光一照,宛如鲜血。
她的手慢慢握紧,花瓣在指掌中扭曲,然后,狠狠一掷,正中颐非的脸。
再不看众人对此有何反应,姜沉鱼立刻转身疾步而行,途径潘方席座时,未待开口,潘方已主动起身跟随。
两人就那样丢下一屋子的人走了出去。
一路上遇到几个仆人,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活,并未拦阻。
跳上马车后,姜沉鱼逼紧嗓音道:“去皇宫!哦不,回驿站!不,还是去皇宫……等等……”言辞慌乱,她自知失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潘方始终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伸手,在她手背上压了一压:“镇定。
” 姜沉鱼原本还只是僵硬,被他这么一拍,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而且越抖越厉害,最后,放下手,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道:“潘将军,我们快逃。
” 潘方吃了一惊。
姜沉鱼反手一把抓住他,急声道:“我们快回驿站,派人去皇宫通知师兄,去渡口集合……哦不,来不及了!我们直接去皇宫,接了师兄就走,立刻!马上!” 潘方沉声道:“怎么了?沉鱼?发生什么事了?” 姜沉鱼所有的惊悸在一瞬间胶凝,然后,绽现出恍惚之色来,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停在车壁上,低声道:“今夜二更,五侯发难,我们若不想被卷进其中,就只能逃了……” 刚说到这里,奔驰着的马车突然勒停,骏马抬蹄,发出刺耳的嘶叫。
姜沉鱼连忙掀帘,在看见外面的景象后,顿时面色如土:“完了,已经迟了……” 潘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但见前方三十丈开外的长街尽头,黑压压地屹立着数千名士兵。
风过,吹得军旗翻飞,绣着九蛇图腾的杏色旗面上,用殷红如血的丝线绣着一个大字——“素”。
一身穿银琐盔甲、三十出头的将军策马走到马车前方,沉声道:“下车。
” 姜沉鱼咬咬牙,干脆一把打开车门,与他对视道:“此乃璧国的使车,将军突然相拦,却为何事?” 该男子面无表情道:“半个时辰前,宫中传讯——江晚衣不见了。
” “我师兄不见了?”她怔了一下,立刻道,“那你应该去驿站寻找,却来拦我们做甚?” 男子露出一个极尽冷酷的嘲讽笑容,阴森道:“而且……他是带着吾皇一起不见的。
” “什么?”姜沉鱼和潘方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句话,并且在对方脸上,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惊恐表情。
这下子,可是真的天下大乱了…… 是束手就擒,还是奋力反抗?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姜沉鱼脑海中闪过,尚未做出抉择,只听耳边风起,潘方出手如电,一把掐住那将军的脖子,将他从马上扯进车中。
该将军发出一声惊呼,下一瞬,潘方就点了他的穴道,只见他面色惶恐,涨得通红,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此举电光石火,出人意料又速度极快,因此,待得远处的军队反应过来时,潘方已抽出一把刀,架在了该将军的脖子上,冷冷道:“你们动,他死。
” 剩余的几名领队者踌躇着彼此对视了一眼。
不等他们做出抉择,潘方命令车夫:“调头,回公主府。
” 吓得一脸惨白的车夫连忙拉扯缰绳,将车调头。
马儿刚撒腿开跑,军队已追了过来。
潘方反手一刀刺在马臀之上,骏马吃痛,嘶叫一声后跑得更急。
然而,马车毕竟速度不敌单骑,眼看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虽然对方一时投鼠忌器不敢射箭,但是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包围捉住。
姜沉鱼想到这里,喊了一声:“师走!” 暗卫从车底探出半个身体,左手扬了扬,只听“砰”的一声,某物落地炸开,黄色的浓烟顿时弥漫而起,将对方的视线遮蔽。
潘方更是当机立断,将那名被点穴了的将军丢在榻旁,伸手抱住沉鱼从窗口跳出,借着浓烟就地一滚后,蹿上街旁的屋顶,再几个跳跃,躲在檐后。
马车犹在以疯狂的速度向前奔跑,浓烟逐渐散开,铁骑继续追赶。
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从长街上跑了过去。
姜沉鱼伏在屋顶,望着这一切,心里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是害怕,但却又莫名心慌。
“下面去哪儿?”潘方转过头,低声问道,然后抽回了搂在她腰间的手。
去哪儿? 公主府虽然有颐非,但他如今与麟素必定势成水火,而且颐非刚才既然任凭她离开不加阻拦,摆明了要她自己想办法。
姜沉鱼眼眸微沉,很快做出了决定:“去华缤街。
” ——去找赫奕。
华缤街是宜国的势力范围,赫奕于公于私,都不会见死不救,而且那里是个商市,也更容易匿藏。
潘方点头,说了声“冒犯了”,再次抱着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朝华缤街方向奔跑。
姜沉鱼忍不住唤道:“师走?” 一个声音答道:“主人,我在。
” 很好,他也跟上了。
姜沉鱼安下心来,然后开始在脑海中将所有的事件都重理一遍。
正巧这时潘方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出事了的?是颐非刚才暗示你的?” “嗯。
”姜沉鱼想了想,道,“潘将军,先前你和涵祁比武时,那鼓声……是有古怪的吧?” 潘方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嗯。
鼓声里有杀气。
” 果然如此…… 姜沉鱼深知以潘方的性格,如此慎重的比武必定会留有三分余地,可刚才若非颐非赶到干扰,那一枪很可能就真的刺中了涵祁的心脏,想来想去,必定是那鼓声作祟,连她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在旁边听了都觉得心潮澎湃,莫名激动,更何况是身陷战中的潘方? 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颐殊击鼓,是无意?还是刻意? 姜沉鱼微微眯眼,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刻意的! 这位公主看似爽朗大气,毫无小女儿的扭捏腼腆,一举一动都颇博人好感。
然而,细想起来,却是样样可怕,用意颇深。
首先,她以送药之名来驿站看自己,目的却是为了跟潘方比武。
当时只道是武痴一个,现在想来,也许她就是在试探潘方的武功究竟如何,是否能杀得了涵祁。
而潘方也果然不负所望,武功远在她上,因此她邀请他们到公主府赴宴,好让潘方与涵祁比武。
姜沉鱼觉得自己像个在黑暗隧道中蹒跚行走了很久的路人,终于看到了前方一点亮光,迫不及待地追思下去—— “哎呀”一声,颐殊手中的长枪脱手飞起,在空中划了个大弧后,刺地插入地中,枪身不住颤动。
此乃疑点一。
当时,她见涵祁与颐殊打得好看,忍不住上前亲自抚琴,然而,她的琴声是绝对没有杀气的,因此也不可能刺激得涵祁对颐殊下狠招。
可是颐殊却突然落败,她当然也不可能是真的败,而是故意输给哥哥,好方便下面请潘方出场与涵祁比试。
从另一个角度看,她故意与涵祁热身打斗一番,用意大概也是消耗掉一部分涵祁的力气,好让他后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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