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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高云歌当时喝了酒,用嘻嘻哈哈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寻常地和工友们吃顿夜宵,碰到个乱入的传教士,就也跟他开开玩笑。
这和黑袍男子描述里尖锐到有些刻薄的高云歌截然不同,至少在他们寥寥几面的接触里,这个青年工人是锋利的,刚强的,冷峻的。
被拖欠辛苦钱的工人哪有肯忍气吞声的,何况那位包老板当时不止欠高云歌一个,他们聚到一块儿吃夜宵就是为了约定出一个最后期限,如果还没收到工资,他们就以高云歌为首,集体到他档口前拉横幅放喇叭。
这就是宋洲还是“澳尔康的宋总”时,打包工高云歌的真实处境。
计件的临时工哪来劳工合同,想要维权不能指望工业区边上的劳动局里填繁冗复杂的表格,而是靠自己记工本上的一笔一画和老板的良心。
宋洲有种重新认识高云歌的恍惚感。
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口中,他拼凑出了一个更为真实的劳工者的形象。
当宋洲挥舞着理想主义大旗,给高云歌授予最崇高的褒奖,将书里的论调高谈阔论,他是真的天真烂漫到不自知,这山海从始至终都是高云歌的为奴之地。
天又开始飘下雪雪子。
黑袍男子举高雨伞为宋洲遮蔽,指了指不远处的十字架尖,邀请宋洲去新建的乡镇教堂坐一坐。
宋洲红着眼,鼻腔堵塞,浑身冰冷,哆嗦着手将手机重新开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除了高云歌,还有一连串的家庭短号。
高云歌此时此刻在孙菲的直播间里。
车间虽然停摆了,宋洲也并非完全撂摊子不干,而是和邹钟闻一起搞了个9961。
他之前画了个图纸给邹钟闻,还是用JC23266的鞋底,他设计了款鞋口翻出毛绒的勃肯,配上两侧纽扣像两只动物耳朵。
若不是赶着要参加明天的婚礼,宋洲这会儿肯定也会在孙菲这里。
夏之星开播之前洛诗妮就和贵足女郎闹掰了,圈子就这么大,她自然是听说都发生了什么,于是直接从漂亮心情那里拿货。
洛诗妮市场批发和网店客户全军覆没,直播领域的独苗只剩下孙菲,但孙菲偏偏要说这个绒毛颜色不对,这个版不错,要是颜色没选对拉不起流量,实在是可惜。
邹钟闻跟她犟上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洛诗妮棕,外面别的厂仿的有色差都卖得风生水起,怎么偏偏孙菲不行。
孙菲也有她的经验和道理。
TY直播里有些滤镜是系统默认的,关不掉,9961外翻的绒毛本身是米黄色的,在默认滤镜下会变成米白。
“哪有这么明显,你看你看,我拿TY录像发个短视频,绒毛也没怎么变色啊!”邹钟闻揪着那两撮绒毛,很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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