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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嘈杂的呐喊和战斗的金属之声从后方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头望去,只见烟尘嚣天,有两支军队正在战斗……不用说,蜀军追击吴军来到了这里……假如松铭还处于这种狂暴的状态,那么可能连自己人都不能幸免…… 我扯开嗓子,嘶声呐喊:“松铭兄——够了——停手吧——” 嗖,一阵猛烈的气流波动,狂风吹过,松铭重新出现在我身边,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但他衣服的摆动和血迹说明了刚才那些不是幻觉……在我们面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少数幸存者瘫倒在血泊中,似乎因为惊恐过度而处于失神状态,连逃跑都忘了…… “呼……呼……”他深沉地喘息着,脸上挂着汗珠,头冠有点松脱,发丝有点凌乱,银月枪没有沾上丝毫污物。
“我们走吧——”我对着他央求道,“蜀军马上就要来了——小玉在忍受痛苦啊——” 松铭的目光移了过来,落在虚弱呻吟的小玉身上,顿时有什么东西回到了他身上。
他变回来了。
眼神恢复了温和与平静。
“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他说着,放下了银月枪,然后嗖的一声飞到了孙夫人旁边,身后拖出一道残影,孙夫人茫然地看着他。
紧接着他抓住她身上的锁链,又嗖的一声飞了回来,孙夫人晃荡了一下,似乎听见她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后她半闭着眼睛,眼皮下露出一点眼白,好像昏厥过去了。
松铭用那长长的锁链把小玉和孙夫人绑在一起,提了起来,然后对我敞开了怀抱。
我跌跌撞撞地扑进他怀里,一只手抓着银月枪,另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下一秒我们就飞上了天空。
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只希望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一直以为江南是大片平原,是鱼米之乡,哪里会有山呢?而今才知道这个观点是错的。
飞的过程中松铭告诉我,江东的地形是以丘陵为主的,华夏真正的大平原在黄河两岸。
“江东虽然不具有天山、秦岭那样的险山,但丘陵连绵起伏,面积广阔,从先秦时代起就是越民族的聚居地。
”松铭那恢复了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汉人迁移到南方后,与山越的矛盾从未中断过,加之逃难的汉人有一部分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吴国的建国史,就是一部平定山区武装割据势力的历史……” “要是当初经过东叁郡,问当地人拿点解药就好了……”我闭着眼睛,懊悔的泪水从眼皮底下渗出。
“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不,不,我不该回去,我不该逞英雄,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娥梅……” 我们降落在一个山洞前面,我环顾四周,看见东面的汉江向南流,便知道这是岘山。
“松铭兄,为什么来这里?”我一边茫然地问,一边跟着他走进山洞。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
”他一边说,一边把提的锁链放下来,然后把被绑的两个人解开。
小玉又咳出一口黑血,溅到松铭大腿上,他的裤子瞬间融化,出现了一片破洞。
我跪下来,把小玉紧紧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擦嘴,她看上去气若游丝。
“坚持住,小玉,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就给你治疗,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我抚摸着她的脸,痛心地安慰道。
她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然后把略显呆滞的目光移向了松铭,后者把箭筒从孙夫人背上扯了下来,让她靠坐在石壁上,蹲在她面前,她已经醒了,但看上去有点疲惫衰弱。
“孙夫人,”松铭直视着她说,“这是大山里的一个山洞,不用指望有人来救你,只有我们几个。
我的朋友中了你的毒箭,你有解药吧,把解药给我。
” “你是什么人?”孙夫人虚弱但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微微喘息地说。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松铭逼视着她说,“你把解药交出来,我就放你走,就这么简单。
你知道,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是死是活,就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不会有人关心……” 孙夫人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不用威胁我,我既然来到这个战场,就早已准备好面对比死亡更残忍的下场……你想要解药,可以,带我去蜀营,我要见我的丈夫……” “别跟我谈条件,”松铭说,“为了我的朋友,我可以做出比你所能想象得还要残忍的事情,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折磨你,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直到撬出你嘴里藏着的秘密……” “来吧,”孙夫人微微带笑地说,声音清脆悦耳,婉转动听,“解药在这儿呢……”她抬起一只雪白柔荑,轻轻触碰自己的太阳穴,“来拿吧……” 松铭眼里逐渐喷射出冰冷的怒火,孙夫人却是无动于衷。
“没时间了……”小玉咳喘着说,“别管解药了……过来……把真气给我……” 松铭回过头,突然睁大了眼睛,立刻走了过来。
“放开她,娥梅,她的血有剧毒,让我来——” 他把小玉从我怀里抢走了。
“你,你小心啊——”我关切而紧张地说 “没事……”他低声说,然后看向小玉,“抱歉,刚才我消耗了太多真气,现在身体几乎空了,要一段时间恢复……” “没关系……咳……我可以引导你……咳咳……先做好准备……” “就在这里吗……好吧……” 松铭抱着小玉走开了几步,然后坐了下来,开始脱衣服。
他们要在这里传送真气吗?我扭过头不再看他们……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的朋友有危险,必须采取非常措施…… 我没有生气,转头看向孙夫人,她带着点惊奇的表情注视着准备交合的两人。
“你们在做什么?”她出声问道。
无人回答,我纯粹是为了缓解那窸窸窣窣的隐秘的、宽衣解带的声音所带来的尴尬而开口说道: “他们要传输真气治疗……啊,这么说你也不懂吧……” “双修之法吗?东海流传过来的,我听说过……” 孙夫人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那个方向,我看不到松铭他们俩在做什么,只听见小玉发出了一声呻吟,跟痛苦不同,是那种带着点娇媚的呻吟。
“我说过毒素是通过血液传播的,”孙夫人睁着那双有点迷离的长眼睛看向了我,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好奇表情,“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做呢?” “什么?”我不解地蹙起眉头,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血液传播……这种交合之法也会传播呀,你们不明白吗?” “这种……也会?”我诧异而茫然地扬起了眉毛。
“你们既然懂得交合之法,我以为你们了解方术……”孙夫人轻声说,同样不解地看着我,“你们不知道人体内循环的液体,只要跟血液有关的,都会受到影响吗……”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松铭,他和小玉坐着对抱在一起,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下流的动作,只是坐在那里,拥抱在一起,两个人都显得精神高度集中。
如果真的像孙夫人所说的那样,难道松铭也要感染毒素了吗? “松铭兄……”我因为震惊而有点呆愣地看着他,想提醒他,“松铭兄,你听到了……” “先别管这个,”松铭头也不回地说,神情专注,“现在保住小玉的性命要紧……” 他们俩都是我的好朋友,谁出事我都不愿看到……我心里万分纠结,可是又束手无策,太阳穴突突跳疼,头脑因为过于棘手的困难与繁重的压力濒临极限,无法再思考了…… 我长叹了口气,放弃了,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松铭身上,相信他能够找到一个完美的答案,让所有人满意……我朝洞外看了看,太阳似乎转过了不少的角度,不知道长坂坡的战役打得怎么样了,蜀军推进到当阳桥了吗,他们有没有看见河里的尸体,这是我们付出惨重代价取得的成果…… 我收回目光,投到孙夫人身上,她还是有点趣味盎然地注视着松铭那边。
先前一连串的变故使我无暇他顾,现在才有机会仔细地打量一下她。
她是个很年轻的女子,一俟战斗的狂热从她脸上消失,她看起来就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千金,说真的,她的模样比我还要年轻些,真难想象她出嫁时是多少岁…… 她整个人的气氛,就是一种非常放松、洒脱的感觉,在眼下这个恶劣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她的眼神好像习惯性的有点没睡醒的感觉,半睁半闭,眼角微微上挑,透着那种迷离气质。
她的脸尖尖小小,白得近乎透明,鼻梁纤细挺直,一抹樱桃小嘴分外嫣红。
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笔直短发,发梢像刀切过一样整整齐齐,额前覆盖着斜刘海。
她的瞳孔是赭色的,有点像琥珀。
她的身材——虽然穿着貂领束腰长上衣——但也能看出格外纤瘦,天鹅般的脖颈修长优美,双肩幼嫩窄小,透着女性的柔美,仿佛承担不起任何重担……这跟她前面的冲锋陷阵形成了鲜明对比,只能说人是有强大的主观能动性的。
那么她的主观能动是什么呢?是什么让她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冲进战场,疯狂地厮杀? 我忍不住好奇,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顺便也缓解一下山洞里难以忍受的沉默。
“我为什么要上战场吗?”她用夜莺般美妙的声音轻轻地说,“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跟我的夫君团聚。
” “团聚……”我喃喃重复道,“你的丈夫现在是汉中王,不在荆州……” “我知道,我听说了……没关系,只要我来到蜀营,自会有人带我去的……” “那你为什么要打仗呢?”我困惑地说,“你想见他,可以派使节通知蜀国呀……” “你在宫里生活过吗?”孙夫人微笑地注视着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
“你进去了就会知道,在那里,很多人都是没有自由的,哪怕是公主……我兄长不会同意让我去见玄德,不可能派出使节的……况且两国关系已经破裂了,不会再有邦交了……” “那你是想跟着军队一直打,直到你丈夫亲自领兵来到战场上跟你见面吗?” “不,你们把我抓走就好了,不是吗……” “抓走……”我愈加迷惑地攒起眉心,“那你怎么回来呢?如果你成为了蜀军的俘虏,你的处境可能会很麻烦……” “你还没听明白,”孙夫人嫣然一笑,“只要能跟我夫君在一起,让我生活在蜀国也没关系,回不去也没关系……” 我愕然地瞪着她,吸了口冷气。
“所,所以你才一个劲地纠缠我们,想让我们把你抓走,是吗……” 她微笑地点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不直接投降呢,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不行……”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投降会损害孙家和兄长的名声,我不能这样做,我只能英勇地战斗,直至成为你们的俘虏……” 这个小公主不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周全的考虑,制定了切实的计划而付诸行动的。
说走就走的私奔或许很潇洒,但是考虑了所有后果,不惜抛弃身家仍然热烈奔放地追求爱情,这是何等的勇气……同为在爱情中煎熬的女子,我不禁有点肃然起敬。
“你们是蜀军吧?”孙夫人像热恋中的少女那样,露出纯情动人的微笑说道,“快带我去你们的营地吧,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们解药的,快走吧!” 我瞟了松铭一眼,他们还没结束。
我低声说:“等一下吧,等他们做完……” “能不能快一点呢……”她发出歌唱般的声音,啪嗒着两只脚,脸上笑吟吟的。
她被幸福包围着,光是想到要跟爱人见面就让她这么幸福……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会分开呢? 我如是问她。
“你不知道吗?”孙夫人有点惊讶地说,“你不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凉州的……” “难怪……那是几年前,我嫁过来有些时日了,跟夫君琴瑟和鸣,生活很美满……”她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兄长的来信,要我回去,说家里出事了。
我不能不管。
我以为回去把事情处理好就能回来,没想到这是一场骗局,兄长想撕毁我跟玄德的婚约,把我骗了回去,说我们不合适,从此再也没有允许我离开吴国,无论我跟他说了多少玄德的好话他都不听……” “是这样啊……” “是啊,我一直想念我的夫君,”孙夫人伤心地凝视着一片虚无,说道,“一直想,一直想,想得眼泪都要流干了……” 她陷入了伤感之中,我没有打扰她,抱着银月枪沉默地坐了许久,当太阳有点西斜的时候,松铭终于跟小玉分开了。
“好了?”我热切地扭头看着他们。
松铭正在穿衣服,突然捂住了嘴,咳了起来。
当他把手拿开的时候,神色严峻。
我匆忙走过去,看见了他掌心触目惊心的血。
“松铭兄,你也感染了吗?”我惊恐地说。
“好像是的……”他浑身大汗,声音有点沙哑。
小玉也咳了起来,兽爪沾上了血,这次血液没有腐蚀。
“小玉,你还没好吗?”我又失望又忧心地说。
“好了一点……”她也满头是汗,声音喑哑地说,“真奇怪,不应该啊……我吸收了你不少真气,怎么会排不干净毒素?” “我告诉你们了,”孙夫人轻声开口说道,“这种毒素会随着体内的液体传播,你们两个都中毒了,毒液在你们两个体内来回循环,怎么可能排得干净呢……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惊奇,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你们竟然还活着……你们不是普通人吧……” 没有人理她。
松铭和小玉对视着,交换着紧迫而严肃的眼神。
“如果不能用交合之法,”松铭迅速敏锐地说,“那就用推气吧,这样不会有体液交换。
” “你不会推气……” “你可以。
” “我没有多余的真气给你了……”小玉咳嗽地说,声音听起来像哮喘一样,“光是压抑着体内的毒素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不,你误会了,是我给你。
”松铭说。
“可是你不会呀……” “是的,但你可以通过身体的任何接触吸收我的真气,不是吗?” “唉,这点没错,”小玉喘息着说,“但是推气如果要产生充分的治疗效果,必须推气方主动,你明白吗?你要给我推气,你必须主动,如果是我主动吸取,那就达不到深层净化的效果……” 我们都无言以对。
松铭没有学过神通力,而我还停留在一阶,不会操纵真气,我们陷入了死局,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通过真气治疗,只剩下…… 松铭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利落地穿上衣服,起身走到孙夫人面前,后者抬起头看着他。
“把解药告诉我,”他冷冰冰地说,“不然我们就开始吧,我会先从你的手指和脚趾动手,把它们一根根切掉,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直到你愿意说出来为止,我会一点一点地把你切碎……” 孙夫人淡然微笑地注视着他。
松铭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吸,他们俩对视了一会儿后,松铭低声说:“小玉,你现在能不能控制她的心智?” “不行……我说了我没力气……用那种神通力……真气都在维持我的五脏六腑运作……”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孙夫人淡淡地说,“我告诉你了,只要让我见到我的夫君,我就把解药给你。
” 松铭握紧了拳头,低声说: “根据我的了解,你很可能会失望……” “为什么,我愿意投降,你带我去就是了,快点!” 我从松铭的背影看出了他的踌躇和焦急。
末了,他无可奈何地说: “行,那我们走。
” 他背上箭筒,把锁链重新系在小玉和孙夫人腰间,然后提起链子,抱着我飞上了天空。
我看着他严峻而苍白的脸,不禁关心地说: “你还好吗,负担会不会太大?” “没事,我体内多余的真气正好抵消了毒素……只是小玉有危险……” 我稍微有点安心,一瞬间我脑子闪过“要是他一直中毒不就不用治病”的念头,连忙把它扫了出去,不容许它玷污我。
我们回到蜀营,蜀军好像正在陆陆续续地返回。
关平跑了过来,见到我们露出由衷欣慰和感激的神情。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他感动地说,“小队只有一半人回来,我还以为你们……哎,太好了,听我说,作战成功了,我们的伏击大获全胜,一直追到沮漳河,看到了平民的尸体,我探听到士兵们的口风,很多人都义愤填膺,这下不会——” “抱歉我有急事——”松铭一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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