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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诡异的转换,登时令霍氏如被无名的恐惧压于项顶,寸骨皆软。
可转瞬,裴和渊眉宇平复,目光却又温和如春。
他放下手笑了笑:“我对母亲要求不多,善待我娘子,我保你们安然无恙。
” 由邪佞转为儒雅,当中游刃有余的变换,仅在一息之间。
明明是鸟语啁啾朝云出秞的夏晨,霍氏却生生炸出一身冷汗来,只能石像般凝坐在地,呆呆地看着裴和渊出了这厅。
夜寒尽散,曙色已经开始一段段地浸染墙垣。
裴和渊脸上的邪气早已褪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尘光平静的表情。
他立于庭院之中,亦仍是那个神情俊迈,华表其姿的勋贵公子,令来往忙碌的婢女都偷偷晕红了脸。
吴启上前来,担忧地看了眼他那只右掌:“小的替郎君止止血,包扎下吧。
” 裴和渊偏了偏首,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有娘子在,何用你?” 吴启默默闭了嘴,跟在身后往容知院回。
昨日在那万汀楼中的事,旁人或许没注意,他却是看了个清楚明白。
他们郎君,先是把那砚池挪到周大人肘旁,待周大人“不小心”把砚池碰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后,他们郎君蹲了身子。
若不留意的话,谁都会当他们郎君在紧着拾那些个碎片。
可实则他们郎君在那之前,却先捡起最尖利的那片,迅速往自己掌心划了一下。
这还不够,他又把已经伤了的掌心,放去细小的碎瓷屑上摁了两息。
这样狠决的郎君,这样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换取少夫人关心注意的郎君,令人既熟悉,又陌生。
--- 容知院内,关瑶美梦正酣。
梦中,上十把纯金打造的算盘摆在她眼前,晃得她眼都花了。
这还不够,另有一叠田铺地契,庄子全是收成最好的,商铺全是顺安城位置最佳的,甚至当中,还有一处重阁修廊的别业! 要知道大琮修筑屋舍是有禁制的,筑堤建亭不允过奢过华,否则一不小心便冲犯了皇家。
是以那别业,真真是罕见得很。
这厢,关瑶正昂头数着某处飞檐垂脊时,嘴唇骤然一痛。
接着,便有密密的舔舐落在她唇上,时轻时重,时有时无。
像是在给久渴的旅人喂着甘霖,却又不给足量。
被折腾半夜,关瑶确实是缺水了,便不自觉地伸着脖子去够那来源。
耳旁响起一记明晃晃的笑声,清冽的气息扑到颊畔之时,腰窝处亦被人轻轻一摁。
睁开眼,对上个唇角高翘,却满目委屈的人:“娘子,我伤口开了。
” 关瑶拿手背揉了揉眼:“伤口开了?” 朦朦胧胧的视线,带着哭过的嘤咛鼻音,令裴和渊的心如被鸟兽叼衔。
他不自觉地放软声音:“嗯,又流血了。
” 哪知半边脸埋入被褥中的人儿撑大眼眸,蓦地抬脚踹他一记:“流血了不起啊?我不是也受了伤?!” 裴和渊怔了半刻,继而朗笑出声。
笑过之后,他不知打哪儿掏出个瓷盒来,冲关瑶笑得暧昧:“娘子给我包扎,我替娘子上药,咱们互帮互助,岂不正好?” 关瑶见那瓷盒掌心大小,外壁勾着一圈水芙蓉,正是昨夜喜彤转交给她的那盒,不由心虚道:“你,你听见了?” “听见了。
”裴和渊转着那瓷盒,不悠不缓道:“听到岳母让你与我和离,也听到娘子多番维护于我。
”暧昧视线投来:“昨夜……为夫可有令娘子失望?” 哪个问这事啊? 关瑶心弦乍响,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不对,你怎么连这些话都听见了?” 见她慌成这样,裴和渊眉间笑意更盛:“行到那墙外时犯了头晕,便多立了片刻,碰巧听到罢了。
” 关瑶被他笑得周身不自在,便索性先发制人道:“你这人怎么那样爱听壁角啊?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你举止不端,得改!” “娘子教训得是,为夫马上就改。
”裴和渊口头把话接得相当顺溜,左手又将人捞到怀中,蹭着流过泪的眼角问:“当真痛得狠么?” 眼角被碰,关瑶立马想起自己昨夜哭得有多丢人。
其实……还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
她本来抱了视死如归的心,还道这蛮人一回打不住,怎料这人虽然没有再来,但绝对是个爱磨人的浑皮,直闹得她像是所有知觉被封锁住,只能看见他,听见他,感受他。
又像是溺水人身前唯一的浮木,让人只能依附于他。
可关瑶是什么人?虽然不痛,那也是正儿八经受了累的,手脚掸软的苦也是苦,所以就算只有三分痛,那也得夸张成七分。
她推了推裴和渊,又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你说呢?禽兽!” 裴和渊伸手,捏着关瑶耳垂晃了晃:“太喜欢娘子了,可不就是情兽么?” 这番故意曲解,惹得关瑶猛地把被子往他头上一罩:“狗贼受死!” --- 笑闹一通腻歪一阵,关瑶在裴和渊的服侍下,终于愿意下榻了。
期间问起霍氏,正替关瑶系着襟下搭扣的裴和渊眉也不抬地解释了句,只道霍氏煲了个催生的补汤想让她去喝,他嫌那补汤用料太多,怕吃坏了她,便替她婉拒了。
话毕还特意补充道:“岳母说得对,娘子嫁到我临昌伯府不是来受气的,就算是味道不佳的药膳,不合娘子口味,为夫也会替娘子推得干干净净。
” 关瑶心知霍氏肯定是发邪风存心找事,才会突然摆起婆婆的谱,但既是她夫君能出面处理的,她乐得清闲自在。
是以也就过了遍耳,不曾多问。
二人的早膳,是裴和渊特意派谭台去横北街买的鹌子羹。
裴和渊伤了手,码子便比关瑶的清淡许多。
用着早膳,关瑶却心不在焉地盯住裴和渊。
如果说白袍时的裴和渊,多数时候流露的是清疏寡漠的孤介感,那换上玄衫的裴和渊,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几厢揉杂到一起,竟格外契合。
与他年岁相近的郎君们多数压不住这样厚重的颜色,上身极易显得古板。
可她夫君身姿挺拔,很是风华爽朗,行止间更令人望之俨然。
仿佛他天生,便该着这样的衣履。
神思胡乱飞着,关瑶的目光在裴和渊脸上描摹着,从眼到鼻,最后停留在唇上。
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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