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天毫无预兆地冷了下来,碧绿草海一夜之间化为苍黄,像是给野火燎过。
迁移的队伍分开草海,缓慢前行。
很难找到比这更混乱的景象了。
整个斡尔朵拔了营,拆成无数车骑,流动起来,附近的牧民也逐渐加入,行列每天都在膨胀,走得却越来越慢。
数十万牲畜在黄尘中挤挤挨挨,大部分是肥胖迟钝的长绒羊,一路进食、排泄、互相绊跌,全然无视牧犬在两旁来回奔跑,龇出獠牙低声咆哮。
牛马和篷车如同水面上的零星浮冰,被挟裹在一片热烘烘油腻腻的羊臊气中,身不由己地向前蠕动。
队伍所过之处狼藉不堪,车辙沟子、炭灰、牛羊粪、食物残渣、破帽子,种种弃物形成一道可靠的路标,朝西南方蜿蜒而去。
新碾出的宽达数里的大路旁,未经践踏的知风草耸立着,干枯叶片直指向天,犹如刀丛。
染海催促她的坐骑从队尾往前赶。
出发前两天,朔勒把这匹马牵到她的帐前,告诉她这是夺罕的礼物。
娜斐也得到了礼物,是镶嵌月长石与翠榴石的流苏腰带,远比马匹贵重得多。
当时染海用冷淡的口吻让朔勒转达谢意,朔勒一走远,她就立刻把马牵到河边,亲手为它洗刷。
白母马的模样与她在乳河河湾失去的那匹一样漂亮,性格却更加温顺,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掩饰住自己有多喜欢它。
妲因又在大声呵斥库尔拜恩的儿子,那小子再次爬到羊背上挥舞木棍,企图向她家的牧犬布图发起冲锋。
朔勒成了夺罕的侍卫,阿拉穆斯受命与其他精壮青年一同在队伍外围警戒游猎,妲因的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帮忙,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有人在羊群中央向染海打了声响亮的呼哨,是个男装打扮的女孩,高高站在马镫上,头发像是一道火焰的瀑布在身后飘扬。
那是泰拉苏苏,勇士吉格的女儿,和娜斐同岁,人们都叫她苏苏。
小时候阿拉穆斯常说,苏苏会像她的父亲一样在结婚之前就变成秃头,泰拉苏苏对此报以大笑和长枪突刺,到阿拉穆斯十四岁身材开始窜高之前,她都胜多败少。
染海放慢速度,隔着拥挤的羊群与泰拉苏苏并行。
“老头不让我去参加你的婚礼。
”红发女孩喊道。
“为什么?”染海喊回去。
“他说没人照看羊,羊草也没晒完。
”泰拉苏苏挥舞长鞭,把几只偏离方向的羊轰了回来。
“他还说婚礼上歌行者太多,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只想往姑娘的裙子底下钻……可是我又不穿裙子。
”泰拉苏苏的母亲早逝,吉格把这个独女看得比眼珠还珍贵,来求亲的小伙子没有不吃足了苦头、无功而返的。
染海忍不住笑了。
吉格在羊群前头赶着五六辆牛车,车上全都垛满草料,顶上铺了桐油布防雨雪,又用绳索密密捆住,在车板底下打结,以求装填紧实。
“晒了这么多?”染海不禁诧异,“都够吃到明年夏天的。
”苏苏撇嘴:“老头叫晒的,以备万一。
不是都说南边那些家伙想抢咱们的白石冬场吗,要是真的让他们先占了去,今年冬天可就指着这些干草了。
”南边的家伙……冰冷的苦涩浮上染海心头。
她明白,苏苏指的不是更遥远的黄泉关以南的华族,而是紧邻右菩敦部南侧边界的左菩敦人,夺洛的子民。
草原的春秋短暂,与其说是四季轮替,不如说是冬半年,夏半年。
每当夏季终结,牧民们就自凉爽的高山草甸向低处迁徙,回到春秋牧场短暂休整,而后赶往温暖避风的冬场过冬。
倘若稍有迟误,第一场冻雨在半途降下,便会杀死大半羊群,此后初雪接踵而来,很快牛和马将在无遮无拦的荒野中纷纷倒毙。
即便及早赶到了冬场,也未必能够安枕无忧。
去年十二月里,雪暴掩埋了左菩敦部的一处冬场,人死了好几千,牲畜损失近十万,此后他们便对白石冬场显示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白石冬场位于右菩敦部的领地西南,硝河源头,是整个瀚北最好、最大的冬场,足以容纳鹄库四部中的任意一部在此过冬。
巡视草场的牧民们常常在附近发现左菩敦探哨的踪迹,每次都将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撵出二三十里地去。
可是,眼下已将近十月,左菩敦部也未曾发兵进占白石冬场。
或许他们不来了……染海心存侥幸地想,另一个阴暗的预感却顽强地在她耳边悄声低语——也许他们正在来的路上,带着他们所有的赌注,倾巢而来。
她不想在战场上见到那双蓝眼。
对他抱有的一切幻想早已溃灭,但这不代表她能够平心静气地割断他的喉咙。
她沉默得太久,苏苏困惑地呼唤:“染海?”染海攥紧缰绳,只吐出半句话:“如果他们来了……”苏苏没有觉察她的不安。
红发女孩心不在焉地抚摸着绑在鞍侧的长枪:“如果他们来了,我就叫他们哪儿来的哪儿滚回去,你放心。
”染海只能报以酸楚的微笑。
她离开苏苏家的牧群,继续策马向前,不断在长蛇般的队伍中发现熟识面孔。
独眼的戈罗在马背上打着瞌睡,大合萨的年轻助手翟朱坐在车辕上,抱着木碗挑拣龙血花的种子,巴库正绝望地想要分开两头争风吃醋的种羊,金色眼瞳的射手雷铎修格如往常一样被姑娘们层层包围。
她不认识的人却多得多。
父汗可以叫出他们大半人的名字,或至少记得他们出身哪个家族。
他总对米夏说,不认识自己子民的汗王,还不如不认识路途的瞎马。
然而这只是斡尔朵和左近的家族,整个右菩敦部在雁砬子山会合之后,队伍将扩充至眼下的十倍之大,到那时,即使是父汗也无能为力了。
照规矩,迁往新牧场的路上,每家每户的女主人都得赶着最体面的篷车,走在队伍的前头,她们的男人骑马在旁并行。
女主人车乘之后,是运送杂物、粮草与营帐的牛车,儿子和未婚的女儿们看护着牧群,走在队尾。
染海和娜斐如今是有丈夫的人,不该再像往日那样随意骑马赶路。
可是姐妹俩的篷车前后相衔,让染海觉得不自在。
从婚礼那夜之后,娜斐就有点避着她,夺罕一旦稍为接近,娜斐更是逃得连影子也不见,不是想起什么东西落在别处,就是急着去喂她的枣红马。
染海隐约明白她闹的什么别扭,却又无法开口解释。
她绕过娜斐的篷车。
妹妹低着头与侍女说笑,仿佛不曾发觉她的存在,本该在车旁同行的夺罕也不见踪影。
染海为此松了一口气。
她让白母马跑得更快些,直穿过侍卫们的马匹,来到队伍最前端。
大阏氏的白牛皮篷车在父汗身后碌碌行进,拉车的三匹挽马都是十岁上下的壮年,一色的赤鬃雪蹄。
米夏从车帘里冒出头,像模像样地皱起眉头教训她:“你怎么不坐车呢?女人应该坐车呀。
”染海笑眯眯瞥了弟弟一眼:“你怎么不骑马呢?男人应该骑马呀。
”四岁的男孩涨红了脸。
他已经听了一肚子巴蓝王和迦罗华的英雄故事,却还没行过成人礼,个头甚至还没高到能爬上马背的地步。
米夏朝她吐了吐舌,悻悻缩回车里。
额尔济闻声回过头来,染海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
“我不记得我生了个有胸脯的儿子。
”额尔济拧着眉,“成了家的人,还这么没规矩。
”染海反倒策马上前,赶到他身边。
“父汗,他们真的会来吗?”“你说呢?”额尔济看她一眼。
染海踌躇良久,才说:“我们今年走得早,他们赶不上,或许会自己知难而退。
”“要我说,不是走得早,是走得太晚。
咱们往西南去,他们从东南面来,最终跟咱们奔的是同一个地方,却未必比我们慢哪。
”额尔济不紧不慢地说。
“可是……”额尔济摇头:“闺女啊,我知道,你是非要亲眼看见,才肯信。
”染海被点穿了心思,索性也不再隐瞒。
“我想,这两天查尔达什还是留在母亲那儿……我去南边看看。
”“一个人不成。
你得带上两个帮手,去找南边的游哨,跟他们一块儿行动。
”父亲疲惫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那天夜里,染海和泰拉苏苏两个人停下来扎营。
宿营地是一处小丘的背风口,接近铁河,已离大队南面八九十里地。
秋夜宁谧,一路行来平静无事,连先前派出的游猎哨卫也没遇上,染海几乎疑心她们走错了方向。
她牵着两匹马到河边饮饱,取回一小罐水。
苏苏已经把火生了起来,两只剥了皮的野兔串在沙荆条上,在火上烤着,香得勾魂。
“不该生火的。
”她皱眉,把水罐搁在苏苏脚边。
“我冷嘛。
”红发女孩整个蜷缩在鹿皮斗篷里,单露出一只手转动兔肉。
“没有火,夜里来了狼怎么办。
你不怕狼,我可怕。
”被群狼包围的记忆令染海打了个寒战。
“人比狼更危险。
别说引来左菩敦人,单来几个马贼,咱俩也就算是完了。
”女孩递给她一只滴油的兔子,咯咯笑道:“那有什么,你男人手下还有个最剽悍的马贼头子呢。
”染海的脸沉了下来:“他不是我男人。
”“你俩不是挺要好的吗?听说他一次也没进过娜斐的营帐,倒常上你那儿去呢。
”苏苏歪着头看她,神情像只好奇的鹌鹑,“怎么,拌嘴啦?”染海避开朋友的视线,低声嘀咕:“没怎么。
”半个月来,她与她的新婚夫君似乎达成了某种怪异的默契。
夺罕偶尔造访她的营帐,并留下过夜。
每逢这种时候,染海便遣开侍女,让她们把查尔达什送去交给母亲照看。
母亲对此十分满意。
在那些两人独处一室的夜里,夺罕只是裹着斗篷睡在火塘边的狼皮毯子上,这是个秘密。
夺罕仍在悼念他死去的恋人,这是个秘密。
没有夺罕的血统,父汗无法动摇夺洛的继承权;没有父汗的兵马,夺罕无法夺回汗王之位。
这场联姻只是开战前的准备,与喂养战马、锻造刀剑并无不同。
这一点父汗心里有数,但对于天真的妹妹而言,染海希望这永远是个秘密。
她受够了这些秘密。
“我们明天还往南走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荣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穿书后努力避开炮灰必死结局,不去招惹主角受,安静地做个圈中天菜Alpha。 书中主角受是个万人迷omega,他家境贫寒,却自强不息,拥有美貌金手指,心中唯有事业。他的信息素引无数大佬竞折腰,越爱越疯狂,各种强制爱,诸如抢劫资源、火烧恐吓、车祸意外、强行标记一路相爱相杀。 但荣京没看完,不知道这是篇反杀文,这位主角受是个超疯的美强惨。 有一日他被万人迷的信息素熏晕,一个/
褚珀穿进一篇修仙文里,成了百般虐待男主的炮灰小师姐,好巧不巧,她穿书后一睁眼,正好是将男主踩在脚下欺辱的剧情。 面前的宴师弟一脸恭顺,乖巧听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师姐让往东,就绝不往西。 旁白里的宴师弟血腥暴力,睚眦必报,满脑袋都是屏蔽词。 穿书即面临谋杀的褚珀QAQ:好和谐一师弟,她玩不起 褚珀决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她不能一下子性情大变,她要一点一点悄悄变好,然后惊艳所有人。 * 只/
季烟穿越到一本玛丽苏文里面,成了男主的恶毒妹妹,还是个没灵根的弱鸡废材。 别人练辟谷,她要吃三顿;别人刀光剑影,她爬楼喘气;别人飞檐走壁,她翻个墙要命。 正派:她与魔族勾结,专拖我们后腿! 为了对付魔头,正派把这个废材献给了终极反派殷雪灼。 许久之后,正派和魔族都惊奇地发现,杀人如麻的大反派不管走到哪里,身上都挂着一个小姑娘,还一边抱着她,一边细心地投喂她,一边嫌弃她。 季烟:殷雪灼,我饿/
安然一觉醒来穿成了一个未来星际的练习生,娱乐圈太可怕还是写书挣钱解约吧。 啥?他选秀只是来走个过场的,怎么就C位出道了呢? 媒体:安然要出演浮生若梦的畅销书《有妖气》,现在读者和他的粉丝battle起来了。 书粉:靠颜值躺赢的货色演什么戏,别毁我们心目中的男神。 粉丝:辣鸡小说,如果不是我男神演绝对糊进地心里。 网上吵得天翻地覆,安然懵逼:都是我的粉丝,自家人怎么吵起来了? 直到有一天,安/
顾倾酒是顾氏集团总裁走失多年的小儿子, 受尽千辛万苦,终于被接回了顾家。 只可惜他听信小人谗言,费尽心思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争夺家产, 又被小人陷害,最后落得个惨死街头的下场。 好在老天爷给了他一次机会,他重生了! 顾倾酒重生到了刚刚被亲生父亲接回顾家的那一天, 这一次他没有再和亲哥哥亲姐姐耍脾气, 而是乖乖叫了声哥哥好,姐姐好, 从此他多了两个弟控哥哥和一个弟控姐姐。 霸总大哥顾倾雷:倾酒/
陆星晚是修真名门寒剑派外门弟子,天赋平凡,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寒剑派一夕之间,树倒人散。 陆星晚逆仓惶离去的人潮而上,踏重重石阶尽头。 眉目冷淡,已生心魔的掌门只问了句,为何留下? 陆星晚答,寒剑派与弟子有恩义在,愿意不离不弃为回报。 此诺她守了十年。 十年间掌门心魔再未被触发,重伤昏迷的大师姐从长梦中醒来,天真懵懂的小师妹从稚童长成少女。 四人相处也算其乐融融,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