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窨讖鼓(1/5)

(一) 公蛎足足在房间里躺了三天。

胖头认为他这几天没吃好,身体虚空,汪三财却非说他在装病。

隐藏这么深的巫琇,竟然被自己一撞而死,后脑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公蛎一想起便要做噩梦;一会儿又懊悔没打听出丁香花女孩的姓名,一会儿又郁闷自己应该先问身上鬼面藓的疗法,而最为担心的,还是官府是否会把自己当做杀人犯抓了去,真是茶饭不思,心神不宁。

加上他自蜕皮以来,连续担惊受怕,没个安稳日子,真被折腾的不轻。

如此这般,两日之后,公蛎开始浑身忽冷忽热,脑袋发胀,四肢酸痛,一起身便天旋地转的。

看到他是真的病了,汪三财这才不再唠叨。

直到第五日傍晚,燥热退去,公蛎渐渐清醒。

先侧面同胖头打听了下官府动向,听说并没有官府来捉人,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这才觉得腰都要躺得断掉了,起床胡乱抹了一把脸,打算出房门活动下手脚。

一推门,便见毕岸坐在中堂。

他竟然在家,正不紧不慢地喝着一碗小米粥。

看到公蛎,道:“这几日睡足睡够了吧。

” 公蛎要退回房间已经来不及了,支吾道:“还好。

” 胖头盛了粥,又笑嘻嘻地递给公蛎一个烧饼。

毕岸笑道:“胖头满脸喜气,有什么开心事?” 公蛎这才留意到,胖头今日没穿短衫,而是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湖蓝新袍服,戴了一顶硬翅襥头,满脸红光,眉开眼笑的,从里到外透着开心。

不仅胖头,一贯冷眼冷面的毕岸似乎心情也十分不错。

只听他打趣胖头道:“莫不是喜欢上哪家女孩子了?” 胖头又是傻笑又是脸红,扭捏了半日才道:“那个……我第一次穿这种衣服……” 公蛎心思烦乱,没好气道:“一件衣服就乐成这样。

瞧你那大肥脸,红得跟卤过的猪头肉似的。

还不快做事去!” 胖头忙板上了脸,挺胸收腹,小心翼翼地将衣裳拉扯整齐,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步子去了前堂。

公蛎突然很想向毕岸求助,但一想到他同阿隼的关系,又退缩了,站在桌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所适从。

毕岸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原来水蛇也会有黑眼圈。

” 公蛎转了转眼珠。

他不仅眼窝发黑,眼睛里还布满红血丝——但他已经化成人形,很讨厌人家叫他水蛇。

毕岸似乎觉得很好玩,往椅子上一靠,笑了起来。

公蛎没来由的恼火,道:“不许叫我……”话未说完,忽然被毕岸打断道:“五日前,我在北市土地庙一处院子里,发现了前阵逃脱失踪的巫琇。

” 公蛎的心一阵狂跳,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嗯,太好了。

” 毕岸道:“可惜他已经死了。

被人正面猛烈撞击,后脑受伤严重。

” 公蛎低下头,干笑了两声:“这样啊……这人这么大本事……谁还能撞了他?” 毕岸道:“本想找到巫琇,便可找到清楚治愈我们身上鬼面藓的法子,没想到这样。

官府如今正在追查杀他之人,希望能有所突破。

” 公蛎锁紧眉头,斟词酌句道:“那个,或许那个撞他的人,不是故意的,是误伤。

他那么大本事,一般人怎么能杀得了他?” 毕岸回过头来。

公蛎忙端正身体,神态更加庄重。

毕岸起身走开:“你这两天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否则我可就保不了你了。

还有,今晚同我一起查验下现场。

” 公蛎不安道:“你……都知道了?” 毕岸回头哼了一声,道:“就你这两天说的胡话,是个人都知道是你撞死了巫琇。

” 好歹没被官府捉走,公蛎松了一口气。

但病了这几日,尚未来得及将那日的经历梳理。

如今细细一想,不由得心惊。

那晚被困,引自己入局的老婆婆和小女孩,难道真的是人偶?还有巫琇,老早毕岸已经推测吴三被人控制,可能是巫琇所为,为何一直不抓他归案?而那个奇怪 的阵法,被自己一把火烧了,但火是如何着起来的?而且—— 公蛎撸起衣袖裤管。

浑身上下,别说是被火烧伤,连衣服头发,都没有一点过火的痕迹——这是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了。

若不是毕岸刚才提到巫琇的死因,公蛎几乎要以为被困古阵乃是一个噩梦了。

一想到毕岸,公蛎心中又是一惊,忙伸手往衣袖里摸去。

他去土地庙,是收到了毕岸的纸条,当时他分明随手塞进了衣袖,但如今却空空如也。

公蛎无心吃饭,回到房间里,将藏在脸颊的玉珏吐出来,然后扯着嗓子叫胖头。

胖头跑得肚子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兴高采烈道:“有事?” 公蛎扯着他的脖子将他拉进了屋里。

三下两下除去襆头,胖头的头发散落下来。

胖头以为公蛎同他闹着玩,只管嘿嘿傻笑,披头散发的任他摆布。

公蛎将玉珏塞他手里,喝道:“拿好了!不许动!”胖头果然听话地一动不动。

公蛎走到他背后,在他肩上锤了一拳,不无嫉妒道:“这皮肉,够厚的。

”说着忽然取出火折子打火,朝他的头发点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胖头的头发着了,带着一股浓郁的皮肉焦煳味道。

公蛎哇一声大叫,抓起早已准备好的旧衣服死命扑火。

所幸火头不大。

但胖头右耳下方的大撮头发被烧得乱七八糟,生生比其他地方短了半尺,再也盘不上头顶,而且头发燃烧后的灰烬弄得他满脖颈都是,看起来又狼狈又滑稽。

这个仿冒的玉珏,并不能避火。

公蛎想了想,拿过玉珏,趁胖头不注意重新吞进脸颊,将火折子递给胖头:“打火,烧我。

”扁起衣袖,将胳膊伸到胖头面前。

胖头正痛心疾首地摆弄肩头长短不齐的枯黄发梢,胖脸上显出要哭的神色:“老大,你病糊涂了?” 公蛎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快点,别废话,打火烧我的胳膊。

” 胖头死命往后退。

公蛎揪着他的衣领:“要是烧伤了跟你没关系!” 好说歹说,胖头终于同意一试。

不过他认定公蛎这两日发烧将脑子烧坏了,明天一定带他去看郎中。

(二) 这块玉珏根本同避水避火没一点关系。

烧了胖头的头发就算了,还将公蛎的手臂烤伤了一块,红彤彤、火辣辣地疼。

尽管并未出乎自己的意料,这块玉珏就是块普普通通的仿品,公蛎意外之财的希望破灭,还是有些失望。

亥时更鼓敲响,公蛎同毕岸换了衣服,一起去勘验现场。

走到街口,却见胖头 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槐树后,正探头往对面街道观望。

这些天,为了避免汪三财唠叨,公蛎外出有意不带胖头。

但往常只要公蛎在家,胖头便像只大黄狗一样跟着公蛎,今天公蛎刚刚痊愈,却不见他随身伺候,原来躲在这儿。

公蛎上去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在干吗呢?”胖头吓了一跳,回头揉着脑袋道:“老大,毕掌柜,你们这是出去哪儿?”眼睛却还瞥着那个方向。

公蛎朝对面看去。

如今已经初冬,天气渐冷。

虽然闭门鼓尚未敲响,但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店铺也已全部打烊,只剩下各家门口昏黄的灯笼照着空荡荡的甬道。

公蛎伸手去撕扯胖头的脸,邪恶地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了对面木匠家的虎妞?”那家的丫头又黑又壮,一个人扛两条檩条健步如飞,不带喘气儿的。

胖头讪讪道:“老大你可不能胡说。

” 胖头的头发用水抿得整整齐齐,上面戴了帽子,不留意倒也难以发现被烧断了半边;一身湖蓝袍服还未舍得除下,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同色的劣质腰带扎着。

胖头本身又高又壮,如此一打扮,遮掩了臃肿,显出几分高大威猛来,还真像模像样。

公蛎啧啧道:“大半夜,打扮这么风骚,给谁看呢?” 胖头吸着嘴唇,显出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毕岸忽然道:“胖头今晚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北市土地庙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 胖头挠了挠头,嗫嚅起来。

公蛎恼道:“反了你了……”毕岸制止道:“哦,算了,胖头还是留着看家吧。

如今城中不太平,留财叔一个人,我不放心。

” 胖头的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听毕掌柜安排。

”公蛎总觉得,他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公蛎走出大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胖头,狐疑道:“胖头这是在等谁?神神秘秘的。

” 毕岸慢悠悠道:“胖头长大了。

明日我送他一条真丝水蓝腰带。

” 公蛎心生羡慕,嘟囔道:“糟蹋东西。

还不如送我呢。

” 空气清冷,公蛎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同时却也想到,自己竟然没了冬眠的困意——这么说,应该是修炼精进,已经褪去作为水蛇的动物本能,适应了凡人的生活了。

这算是这些日心惊肉跳的唯一收获了吧。

土地庙附近一片静寂,阴森森的松柏带给公蛎一种莫名的不安。

公蛎跟着毕岸,绕到后面的大杂院附近。

一个黑影从磨盘的阴影中闪了出来,低声道:“公子。

”却是阿隼。

阿隼转脸看到公蛎,竟然极其客气的叫了句龙掌柜,让公蛎受宠若惊。

毕岸道:“怎么样?” 阿隼道:“除了那些小乞丐,并不见有其他人进出。

” 毕岸道:“好,收网。

” 这么多天,竟然还没有解救那些小乞丐,公蛎不禁有些鄙夷,却不敢表露出来。

阿隼回到自己躲藏的地方,毕岸则躲在了院子对面的松树上,公蛎忙跟着爬上旁边一个树杈。

皓月当空,将小院照得一清二楚。

原来今日是十月中,天气晴好,月亮又大又圆,对面院落的情形一览无遗。

那五条并排种植却被甬道隔开的荆棘在月色中成了一条条浓重的黑线,而后面的上房,房顶不是普通的枯黄茅草,而是乌黑乌黑的,像是刷了黑漆的蓑草,这么居高临下地望去,相当刺眼。

公蛎对巫琇的品位有些不屑,随口道:“看人家暗香馆的绿篱,打理得才叫漂亮。

院子里种荆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 毕岸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奇怪,带着点嘲弄和疑惑。

公蛎瞬间觉得不爽,却不敢说什么。

毕岸皱眉,摇了摇头。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小院里不见有任何动静。

不但冷,腿脚都开始发麻了。

公蛎不敢叫苦,只好搓着手无话找话道:“巫琇会不会就是吴三?” 毕岸道:“不是。

” 公蛎闷闷道:“哦。

那他是利用吴三的身份伪装。

不过以他的能力,到哪里混不了一口饭吃,怎么会想起来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毕岸又看了他一眼,道:“是。

” 公蛎埋怨道:“我早跟你说那些丢的孩子被换了容貌,你干吗不早点解救?你要早点来……巫琇说不定也不会死。

” 毕岸道:“是。

” 公蛎越是不安,就越是想找话来说,忍不住又道:“你等什么呢?要我说,直接破门而入,把那些孩子们抱出来,不就完事儿了吗?” 毕岸这次连敷衍的“是”也没有说,只是挺直了脊背,一眼不眨地盯着对面大院。

大院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出来,将院落周围点上灯笼。

唯一没有残疾的孩子,自然是小武了。

八个白灯笼,发出白森森的光。

不过灯笼十分老旧,灯头也小的可怜,只能照亮灯笼下一丁点儿的地方。

小武点了灯笼,自己回了房间,院子里又一片寂静。

梆,梆,梆。

远处的更鼓清晰地传来,三更了。

不知从哪里升腾起浓重的雾气,独独地将这个院子笼罩起来。

公蛎紧张起来:“巫琇……不是死了吗,这院子还这么古怪?” 毕岸冷冷道:“卜卦,大凶。

” 公蛎如醍醐灌顶。

五条被甬道分开的荆棘,一排茅草房——五条阴爻,一条阳爻,可不就是八卦中的剥卦么。

公蛎对伏羲八卦并非一窍不通,可是这两次来,次次都是晚上,而且惊惧异常,心思根本就没往卦象上联想。

如今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卜卦,大凶,以压制和剥离为主,致原物不能辨认。

那些孩子们,被放入如此卦象中,容貌改变,魂魄被拘,若不能破了此卦,只怕一生都要陷入悲惨之中。

毕岸低喝一声:“走!”纵身跳了下去,公蛎略一迟疑,忙跟了上去。

两人飞快来到门口。

公蛎收不住脚,一把扑在破旧的柴门上,脸刚好对准上端残缺的部分。

说来奇怪,在明亮的地方,公蛎的视力不见得比常人好多少,有时甚至还不如常人;而今晚院子里雾气缭绕,公蛎反倒觉得同往常一样,视力并不受影响。

毕岸俯低身子,低声道:“看看院中,除了荆棘和灯笼,还有什么?” 公蛎也不避讳,化为原形,将脑袋伸进柴门的缝隙:“一口水缸。

” 毕岸却不进来,道:“不是。

还有什么?” 公蛎不明白他的用意,只管看到什么便说什么:“上房墙上还挂了一串蒜,靠着一个秃扫把,窗台一堆破布烂衫,灶房门口石头上还摆着好几个破碗。

”见毕岸眉头紧锁,忙接着道:“这边墙角一棵歪脖子小槐树。

” 毕岸“哦”了一声,慢慢地将手摸进衣袖。

公蛎将上半身挤进门里,转了一圈脑袋,道:“真没其他的了。

”一低头,却见大门后一侧放着个圆滚滚的石碾子,“哟,这里还有个石碾子。

” 上两次皆是在惊惧的情况下闯入院子的,公蛎竟然不曾留意。

毕岸道:“仔细看看,什么形状的?” 公蛎倒吊身体,凑近了用脑袋轻轻碰了碰:“竖起来放着,乌黑发亮,硬得很,不知道是什么石头做的。

哦,可能不是石碾子,表面平得很。

” 毕岸贴门而立,低声道:“你再仔细看看,找到它的正面。

”伸手抓住他的尾巴,道:“放心,有什么危险我马上拉你出来。

” 公蛎若不是因为撞死巫琇一事要仰仗毕岸,打死也不想再来这个地方,硬着头皮看了看,道:“石碾子哪有什么正面?再说另一面压在底下,得要搬起来才能看到。

” 毕岸道:“正面有螺旋纹,只有对着月光才能显现,你仔细看看。

”说着手一松,啪的一声,公蛎掉在了石碾子前。

公蛎顿时来气,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呢这是,自己躲着不进来,哼!” 雾气笼罩,天灰蒙蒙一片,哪里能看到月亮?公蛎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石碾子推倒,反复看了多遍,也不见两端的断面有何不同。

毕岸隔着柴门,道:“过会儿月光进来,你要抓紧时间找到正面,今晚之事结束,你误杀巫琇的事便不再追究。

” 公蛎一喜,道:“真的么?”毕岸紧接着道:“月光可能只有片刻工夫,你必须用尽全力,快速找到鼓面。

”说着不知从衣袖里取出个什么东西凭空一划,公蛎只听门外隐隐传来一阵金玉之声,萦绕的浓雾如同受了惊吓一般飞快退开,一缕月光照射下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脸盆大的光斑。

公蛎变回人形,咬紧牙关,将石碾子推到光斑处,对准一面,一看什么也没有,忙吭吭哧哧换了另一面,直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浓雾重新围拢过来,月光渐淡。

公蛎眼疾手快,将石碾子斜斜推去,刚好让月光投射在石碾子的表面上。

原本黑黝黝的表面褪去乌色,变成了黄白色,中间隐隐出现一圈圈的螺纹,直至中间,形成了一个白色的点。

公蛎以手触之,嘴里道:“咦,不是石头,软软和和,还有弹性呢。

” 话音未落,只听嗤的一声,毕岸站在门外,从门上的残缺处将长剑投了进来,不偏不倚,刚好扎在了鼓面正中的白点上。

接着一股低沉的气流呼啸之声,石鼓瘪了下去。

柴门被一脚踹开。

毕岸沉声道:“高阳带人搜捕,王进去将那些个孩子转移。

” 院落外墙,顿时冒出好几个黑影来,伸手敏捷地跳入院中,几乎不发出一点声息。

只有那个矮个子捕快高阳走过公蛎身边,嘀咕了一句:“真没想到,竟然是你。

” 一句“竟然是你”把公蛎从茫然中拉了回来,他自己心虚,唯恐捕快们将他捉了去,忙一把拽住毕岸的衣袖,急道:“你快跟他们说,不是我,当时我跑出来,巫琇他也跑出来……撞得我脑袋也疼呢……” 毕岸打量着院中的布置,敷衍似的点点头道:“知道。

”高阳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哟,没想到你还挺谦虚。

” 公蛎这才意识道他说那句“竟然是你”,指的是公蛎闯进院子找石墩子一事。

雾气已经褪去,小武点的那些灯笼不知怎么也全灭了。

不过月光倒好,并不影响视物。

两个捕快点燃了火把,王进同几个黑衣人将隔壁茅屋中昏睡的孩子们抱了出来。

毕岸翻开其中一个孩子的眼皮看了看,道:“没事了,先抱回去安置,明天问清父母姓名和家庭住址,着人领回。

” 其中一个孩子忽然醒了,从断掉的手臂和衣着来看,很像是那个被唤作小平的女孩,但她的模样已经大变。

她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圈四周,忽然哭叫道:“我 要找我娘!娘!我是静儿啊!” 公蛎突然明白,这些孩子们已经恢复了神智和相貌。

王进等一边哄着,一边带了孩子们出去,唯独留下了那个被施法变形了的小女孩。

她却没有恢复,蹲在地上流着涎水,痴痴呆呆地啃着一个脏得分不出眼色的蝴蝶结。

公蛎从毕岸身后探出头来,嘀咕道:“王进怎么把她忘了。

” 毕岸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她本来就不是人。

”话音未落,小女孩整个身体发灰变暗,瞬间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仍保持着啃蝴蝶结的姿势。

公蛎神经质地跳了起来,冲到毕岸身后。

毕岸轻描淡写道:“上次你在这院子里看到的,已经是它了。

” 原来毕岸等早有准备,在女孩失踪之前,已经用一个被施了法术的布娃娃掉了包。

公蛎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赌气不说话。

搜查上房的高阳出来了,满脸失望,回毕岸道:“没有异常发现。

” 毕岸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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