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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歌(3/5)

/h3> 这是洛杉矶,圣莫妮卡海滩,城市里声名远扬的角落,游人众多。

我们一直坐在桥边等待,从下午等到黄昏。

棕色皮肤的欧洲人拉着悲怆的手风琴,这声音和着晚风,让我的膝盖不断地颤抖。

海水黑暗辽阔,这座桥太长了,长得望不到边。

还是回去吧,我听见江琴和张伊泽解释,刻舟求剑的做法。

她说。

从简意澄的电话被他自己对着张伊泽缠绵到没电之后,我们就再没移动过一步。

张伊泽发慌了,好几次尝试着要去找他,都被江琴抓了回来。

海边的风很冷,江琴在抽一种薄荷烟,一支接着一支,把里面的小球捏碎的瞬间有一种让人心醉神迷的声音。

简意澄想要陪张伊泽去找简意澄,林家鸿一次次地说不能走散,大家不能走散。

“都怪我。

”张伊泽把头埋在手心里,手指深深地插到头发中。

“都怪我,真的。

”他脸色惨白,声音里全都是沮丧。

“要不是因为我,大家也不会耽搁在这儿走不掉——” “我们这么多人都有手机,怕什么?”梁超又站起来,“走,我陪你去找简意澄。

” “去哪儿找?”江琴把烟狠狠地掐灭,慢条斯理地抬起头。

“这么大的地方,那么多商场,你们在走他也在走。

最后一丢丢三个人,大半夜老黑把你们抓去了怎么办?” 平时听到被黑人抓走这一类笑话,总有人会笑。

这个时候没有人笑了,空气里全都是令人恐惧的寂静。

“他可能已经回宾馆了,”我听见我自己说,“如果是我走丢的话,肯定先回宾馆再想办法打电话。

” “也不知道他带够钱了没有,”张伊泽懊恼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这儿离宾馆那么远,只能搭taxi回去——” “都那么大人了,你还跟着瞎操心什么。

”林家鸿坐在桥头上黑暗的一块,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好像不大高兴。

“能出去买化妆品还能没带够钱吗?” 张伊泽在石礁上坐了一会儿,其他的人有的看着他,有的看着别处,林家鸿挂着耳机听音乐,水声喧哗,海面上的汽笛声悠远凄厉,没有回音,好像刮在了他们的脑膜上一样,所有人看起来都无比恼火。

“我要去找他,我自己去,你们回宾馆等我,就这样吧。

”张伊泽恼火地站起来,下定了决心,刚走出去几步,有个黑人就大步朝他走过来,利落地伸出手握了握。

张伊泽下意识地伸出手,然后停在那呆呆地看着黑人。

“刚才他挠了你手心几下?”那黑人走过去之后江琴站起来。

“三下。

”张伊泽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这什么意思。

” “问价儿。

”江琴皱着眉头,也生了气。

“你值300美金呢,还免费奉送一绿卡。

大晚上穿得花红柳绿的打一右耳钉也敢出去走——”梁超这时候笑了起来,江琴的声音已经被冻得发颤了,“别闹,给我坐下。

” “琴姐,”张伊泽慢慢地转过身来,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在风里不断地发抖。

他几乎是咬紧牙关地挺了挺胸,“我也知道你们都看不惯简意澄,但他毕竟是我哥们儿。

现在他自己一个人,没有手机,我是真不放心,你就让我去,你们马上回宾馆,不用等我,我自己去找就够了——” “我擦,×。

”林家鸿把烟摔在地上一脚踩灭,抬起头来,“你有完没完?” 他的语气好像忍耐了什么事很久,即将爆发,失控,杀人。

张伊泽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今天你家小澄说要看海,我们就一直陪着你们晒太阳,拍你们的接吻照拍了一整天,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们这么多人陪你等个简意澄等了三个小时,老子来这儿是想好好玩的,不是给你们当跟班找基友。

张伊泽我告诉你,简意澄也就是你朋友,我给你面子,要不然我早骂他了,我×。

今天我算是够了,老子真是他妈的日了狗了——” “林哥,简意澄惹你啦?”张伊泽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憋红了脸。

“你说呢?”林家鸿冷笑一声,“自己演什么尔康、紫薇,就习惯了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们团团转,演柳青柳红丫鬟太监,忍着恶心看这个死基佬秀恩爱,你说哪天我们出门儿之前不是要等他化妆等一个小时?一个男的不涂眼线就不能出门儿?前天衣服丢了,昨天项链丢了,今天人他妈又丢了,妈×的还有完没完了。

这个大公主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我真是他妈的受不了——” “行,我知道了。

”张伊泽点了点头,固执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去找简意澄了,你们该干吗干吗,不用管我。

”他的眼睛里漆黑一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从此之后他就要把简意澄当成一个家人,拼尽全力地维护了。

我看到他眼睛里燃烧起似曾相识的火光,穷途末路,背水一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凉意和黑暗一起,好像碳酸饮料里的泡泡一样,从我四周不断地升腾破灭,让我耳根后一阵痒痒。

“林爷,你至于吗?”张伊泽已经走的看不见了,梁超才慢慢地开口。

“生这么大气干吗啊?来,坐下,抽支烟。

” 林家鸿不情不愿地坐下来,太阳在他身后被撕裂,被海浪融化,弥散在紫红色的霞光里。

整座海滩一瞬间亮起昏红靡黄的灯,摩天轮渐渐地停止了旋转。

潮水渐渐涨起来,蔓延过来,一声一声空旷地敲打着天际。

整座城市开始旋转,发光,变成了一个巨大透明的水晶体。

【江琴】,2014

我来过这儿几次,加州的鬼天气就是这样。

白天拼命地耗尽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丝热量,晚上就忧郁症发作一样下起雨。

张伊泽走了之后,我们又在这空等了半个小时。

小孩子都一样,动不动就不满意,闹脾气,“你不用管我——”好像说了这句话就能把大家的关系都撇得一干二净了一样,实际上我们又不可能真的扔下他一个人,他自己也知道。

就因为他知道这个,所以才总敢这么有恃无恐。

我们换了个地方,躲到岸边那些白天挤满了人的遮阳伞下面。

它们现在被风吹雨打,摇摇欲坠,巨大的帆布时不时地挂到梁超的头上。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电话也没电了,你们谁给张伊泽那小子打个电话。

” 我看着苏鹿在我旁边拨通了电话,这么简单的小把戏也只有她能上当——或者说,她自己愿意上当的。

大家在一起漫无目的地等待着什么事儿,她总是最先等不及的那个。

海边信号不好,我听见她喂喂了两声就走到狂风暴雨下面,水扑簌簌地落在她的脸上、肩膀上,顺着她的衣服流下来。

简意澄的电话停电之前,我跟在张伊泽后面,听见他们已经开始吵架,轻言软语荡然无存。

“你也知道我现在没到18岁,我爸妈根本不同意给我买车,”张伊泽一着急,河南腔就露了出来,“我买了车连驾照都考不了有什么用——” 在海滩上他的手一直紧紧攥着他那条路易威登的皮带,海滩上的人都是轻松的、愉悦的,他孩子气的恐惧被暴晒的阳光和这种不合时宜无限放大,好像曝光在了聚焦的镜头下面。

然后电话戛然中断了,“他电话停电了,我们快去桥边等着他。

”张伊泽当时回过头来,努力地把表情调整成朋友电话没电应该有的那种紧张。

所以我一直很镇定,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镇定。

人工停电而已,谁都看得出来。

我总觉得张伊泽想当个演员,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想当个超人,内裤外穿裹一身被单手无缚鸡之力,也得为了唯一的观众披挂上阵。

这孩子心软,没法拒绝别人哪怕蛮不讲理的期盼,特别是他觉得这个人,真心实意地崇拜他。

但如果超人拼尽全力营救的观众不是一个城市的市民,而是个心怀叵测的败家基佬,这个超人无疑就变成了一头特大号的傻×。

我蹲下来,看着林家鸿从伞下面走出去,给苏鹿披上一件外套。

洛杉矶的雨下得盲目昏沉,渗进海边的泥土里,四处都涨满了雨气和泥腥的气味,就像一把拉开了保险栓的枪。

我点上一支烟,海潮涨起来,月亮跟着海水一起漫过来,海滩变得更加荒凉了。

我从来就没什么诗人情怀,只感觉到饿,听见肠子蠕动,肚子咕咕地响。

平时的这个时候,我刚写完作业,正开着车去家旁边的麦当劳,从DriveThru里买一个汉堡,个儿大,奶酪味重,难吃得要死。

苏鹿往前走了两步,躲开林家鸿的衣服,示意他自己穿好。

有些事情她不愿意明白,就永远都不明白了。

“找到了——”她放下电话朝着我用力地挥手,声音被暴风雨浇得支离破碎,“他们一会儿就过来,你们谁给taxi打个电话。

” “干什么呢他们?”林家鸿靠在遮阳伞的栏杆上,没抬头,好像对这么快就找到人特别失望一样。

“简意澄在买衣服。

”苏鹿走进伞里来,头发被雨浇成一团一团,贴在头皮上。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地抹了把脸,林家鸿踢了一下脚底的泥,使的劲儿太大,整个鞋黏上了厚厚的一层。

“×,真他妈好意思。

” “回去让张伊泽请吃饭。

”梁超微笑着打着圆场,海浪翻滚,波涛汹涌,我把烟戳灭在地上的泥里,烟屁股翘着,像个墓碑。

一股怒火从雨里浇下来,穿过破旧的帆布,淋在我的皮肤上,眼睛里,五脏六腑里,要把我拖进泥沙里去。

从街道的对面,张伊泽搂着简意澄从灯火里走出来了,简意澄像块面团儿一样,黏在张伊泽身上。

“你们有没有打好taxi啊?”简意澄踩着明星步,顾盼生姿地走过来,声音活像刚被扔到电饭锅里蒸了一圈儿,松软发酵,甜糯腻人。

“我走了好久,脚都走疼了——”他把手里的衣服袋挂在胳膊上,踢了两下自己的帆布鞋。

我几乎是捏紧了拳头地站了起来,走进雨里,想骂人,想一拳挥到他涂了眼线的脸上。

雨猛烈地朝我脸上扑过来,我刚张开嘴,就灌了满口的水,满胸腔的风,火气像一根烟头一样被猝不及防地浇灭了。

张伊泽抹了抹头发歉意地朝我笑,风空荡荡地吹过来。

水把我的气管,肺,内脏,都泡得肿胀起来。

我只觉得喘不上来气儿的恶心。

【林家鸿】,2014

我们租了一辆车,这已经是我们在加州的最后两天了。

苏鹿吵着要去迪斯尼玩,“来了洛杉矶,还没有去迪斯尼,这不是和没来过一样嘛。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发亮,好像是一个等着电影院里的爆米花和冰激凌的小孩子一样。

“妖道,你怎么今天一天都这么不高兴。

”演出已经谢幕,太阳从过山车后面滚烫地沉下去。

我们坐在露天剧场后排的木椅上,音乐喷泉溅起巨大的水花。

苏鹿的脸有一半沉在阴影里,另外一半表情哀戚,好像一个摆了很久的蜡像。

我没法向她解释——小时候去参加宴会,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有好吃的食物和同龄的小朋友。

每次宴席散了之后,都要坐好久的出租车,外面的黑暗无边无际,城市破旧颓唐,好像一切都静止了,都休息了。

街边的水果摊,饭店的霓虹灯,万家灯火都渐渐地熄灭了,只有理发店门口亮着白色的灯柱,一圈一圈地旋转。

我妈妈抱怨着宴会上刚刚还把酒言欢的某个人和我的学习成绩,并警告我回家马上睡觉。

所有的欢声笑语变成幻景,四周都很寒冷。

很多年后我经常梦见那条街,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因为年代太久远而显得非常不真实。

城市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住满无家可归的灵魂,他们坐在台阶上,对我说,这是鬼的街。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喜欢苏鹿他们的那些party,那些纸醉金迷的宴会。

我没法对她解释,我是害怕热闹过后必须面对的生活,更黑暗,更衰败,布满蜘蛛网。

阴郁的灵魂躲在窗帘后欢迎你回家。

“我都奔三的人了,玩这些东西肯定不像你这么兴奋。

”我选择了这种解释方法。

苏鹿低着头,把手里的橘子皮捏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梁超刚才告诉我,简意澄对他说我是个T。

”她像是在宣布一个了不得的坏消息,语气迟疑地好像在说“简意澄死了”。

“我还没见过什么我喜欢的姑娘。

”她想了想,又加上这么一句。

我被她逗笑了,“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她,“难道你真的是个T。

” “我可没这么说。

”她挠一挠头,“听说梁超记性不好,他可能是记错了,把我当成江琴了。

”我看着她苦恼地笑笑,然后她轻轻地,愉快地叹着气。

“不说这个,太空山要关门了,我们快一起过去玩。

我觉得江琴也在那儿。

”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提起简意澄的事儿。

天渐渐黑了,路边的小丑和米老鼠对我们挥手,动作迟缓。

米妮已经老了,戴着厚厚的头套,身后是越来越破旧的黄昏。

我觉得我能看到她的眼睛,眼睛里布满皱纹,笑意也是那种谅解的,宽恕的笑。

米妮,你早就看出来了吧。

我从前和徐欣单挑三国杀,简意澄就躺在沙发上,“小澄啊,和你最近玩的那个妹子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小心点。

别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徐欣漫不经心地和他聊着天。

“我知道。

”简意澄那种满不在乎的语气特别熟练。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看着玻璃杯里的泡沫渐渐消失。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他大概也不记得我。

“和你上次的那个妹子一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就得吃点儿亏才能懂事。

”简意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像春天迷到人眼睛里的柳絮,轻柔而令人厌烦。

米妮,它什么都能看到,不审判,不解释,不祈祷,不回应。

甚至不会睁开眼睛。

它什么都能看到。

它说不出话,只能微笑着被黄昏慢慢地吞食。

有无数次我和简意澄在海边走,像个熟人那样聊天,聊着该死的中国教育和他家里的车,我都想把他一脚踢到海里。

可我最后没这么做。

我知道我有一天可能会真的杀了他,我的脸上有杀人犯的神情。

我并不指望这只目击一切的米妮可以宽恕我。

只是,米妮,我希望你保佑她。

【梁超】,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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