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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不群,容不得秽言玷污。
我的脑海里不由勾画出了那幅场景:范・霍珀夫人花六便士买了门票,慢慢游览曼德利的厅堂,一边用尖厉、断续的笑声撕裂着周围的宁静。
我们的思维沿循的肯定是同一条路线,因为接下来他就开始谈论范・霍珀夫人了。
“你的朋友比你年纪大很多,”他开口说道,“难道是亲戚?你认识她多久了?”看来,我们的关系对他仍然是个谜。
“实际上她并不是我的朋友,”我告诉他说,“而是雇主,训练我担任一种称为‘伴侣’的角色,每年付给我九十英镑的报酬。
” “想不到还能用钱买伴侣,”他说,“听起来怪野蛮的,就像在东方奴隶市场上买奴隶。
” “我曾在辞典里查过‘伴侣’这个词,”我承认道,“上边的解释是‘伴侣即心腹之交’。
” “可你和她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呀。
”他说。
他朗声大笑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显得年轻了一些,不那么孤高了。
“为什么干这种活?”他问。
“九十英镑对我是一大笔钱。
”我说。
“你没有亲人吗?” “没有,全都死光了。
” “你的姓氏十分可爱,与众不同。
” “我父亲生前就是一个可爱和与众不同的人。
” “跟我讲讲他的事情。
”他说。
我的目光越过我的那杯香橼汁,打量着他。
提起父亲,那真是一言难尽,在通常情况下我从不讲他的事情。
父亲是我心中的财富,只归我一人所有,就像曼德利只归我的同桌一人所有一样。
我可不愿在蒙特卡洛一家餐厅的饭桌旁,把他随随便便地介绍给别人。
这顿午餐笼罩着一种奇异的梦幻气氛,现在回想起来,仍充满着神奇的魅力。
吃饭时,我还是一副十足的小学生模样;仅在前一天我还坐在范・霍珀夫人跟前,古板拘谨,沉默寡言,缩头缩脑,二十四小时之后,我的家史便不复归我一人所有,我竟然把它吐露给了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子。
不知怎么,我觉得非说不可,因为他就像那个无名绅士一样,用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的羞怯感飞到了爪哇国,不愿讲话的舌头也随之松动。
于是,儿童时代的小秘密以及各种悲喜泉涌而出。
我觉得,通过我拙劣的陈述,他仿佛理解了我父亲生气勃勃的个性以及我母亲对他的爱。
母亲把爱情视为强大的生命活力,赋予爱情神圣的光辉,所以,父亲在那个凄风惨雾的冬天被肺炎夺去生命之后,她仅在人世停留了五个星期,便也长眠于天国了。
记得讲到此处,我已气喘吁吁,有点头昏眼花,便停了下来。
这时,餐厅里高朋满座,伴随着乐队奏出的音乐以及杯盘的碰撞声,人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一看房门上方的时钟,我发现已经两点钟了。
我们吃了一个半小时的饭,在谈话中我一直在唱独角戏。
我猛然回到了现实中,掌心发热,脸上火辣辣的,感到很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开始道歉,可他硬是不肯听。
“刚开始吃饭时我就告诉你,说你有个可爱和与众不同的姓氏,”他说,“如不见怪,我还要补充一句,这个姓氏适合你父亲,同样,你也受之无愧。
和你在一起给了我快乐,我已许久没有这般感触了。
你使我忘掉了自我,摆脱了消沉的情绪和内心的反省,这二者一年来给我带来了无边的痛苦。
” 我望着他,相信他讲的是肺腑之言。
他似乎不再像从前那样被枷锁禁锢得死死的,多了几分现代人的气息和人情味,从叠叠阴影中走了出来。
“要知道,”他说,“你我之间存在着共同之处,使我们心有灵犀。
我们俩在这个世界上都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不错,我有一个不常见面的姐姐和一个出于尽义务我每年探望三次的老祖母,可她们都不能称为伴侣。
我得祝贺范・霍珀夫人,每年付你九十英镑,价钱实在便宜。
” “你忘了一点,”我说,“你有一个家,而我却无家可归。
” 话刚一出口,我就嗟悔无及,因为他的眼里又出现了高深莫测的神情。
我则如芒在背,又一次产生了由于言语不当而常有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他低头点烟,没有立即搭话。
“无论是空荡荡的家还是宾客如云的旅馆,都能给人以孤独感,”末了,他说道,“相比较而言,家更会引起一个人的伤感。
”他沉吟良久,我暗忖他终于要谈谈曼德利了,谁知他欲言又止,脑海里一定泛起了某种病态的恐惧,束缚住了他,但见他吹熄了火柴,方才骤然闪现的自信也随之烟消火灭了。
“如此看来,‘心腹之交’要休一天假啦?”他又以平和的语气说了话,在我们两人之间创造出无拘无束的友好气氛,“打算干些什么呢?” 我想到了摩纳哥的那个铺着鹅卵石的广场和那幢开着扇窄窗的房屋。
拿上素描画本和铅笔,三点钟以前就可以赶到那儿。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他,语气也许有些羞怯,宛如一个养成了绘画的嗜好但却缺乏天赋的人。
“我开车送你去。
”他说道,而且坚决不容我推辞。
我记起了范・霍珀夫人前一天晚上曾经警告过我,不许我出风头,于是困窘万分。
我怕他看低我,以为我提到摩纳哥是想搭他的车。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只有范・霍珀夫人才干得出来,我可不愿让他把我们视为一丘之貉。
跟他共进午餐使我身价倍增,因为我们起身离座时,那位小个头的侍者领班疾步冲过来为我把椅子拉开。
他点头哈腰,笑容可掬,与平时那种冷淡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为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手帕,殷勤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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