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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颐非如果没有早年亡母,就不会阴阳怪气,疯疯癫癫;颐殊如果没有被其父强暴,就不会阴险纵欲、寡情冷血;甚至……还有你。
薛采,一个安定的童年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你应该比其他人知道得更清楚。
我们已经是无可挽回了,但是,我们起码可以把幸福和快乐留给下一代,不是吗?我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啊,我要为新野考虑,我更要为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多多考虑。
” 薛采的目光闪烁了几下,好像有点儿被说动了。
姜沉鱼将手中的经书,慢慢地放到了桌上:“第三,薛采,你知道吗?昭尹生前对我说,如果我真想为了新野好,就应该将他过继过来,变成我的儿子,亲自抚养。
当然,那个时候情况不同,昭尹还活着,也许其他妃子也会有别的子嗣,所以,想要新野成为太子,皇位唯一的继承人,那么,由皇后来抚养是最名正言顺的。
现在的新野已经没有这种后顾之忧了。
但当时,我听了昭尹的话后,心里很难受,那天晚上,我就做了梦。
我梦见很多宫女太监冲进嘉宁宫,强行抱走了新野,说是要交给皇后——也就是我抚养。
姐姐当时倒在了地上,哭着往前爬,想要回她的孩子,但是没有用。
然后,她就疯了,关在栅栏之内,披头散发,满脸血泪地喊:‘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我从那个梦里醒过来,浑身战栗。
” 薛采的唇动了几下,然后抿得更紧。
“薛采,我醒来后就对自己说,那个栅栏里的人,是我姐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有手足之亲的姐姐,我不能让她真的遭遇那种境地,我不能毁了她的一生。
昭尹可以对姬婴无情,颐姝可以逼死她的哥哥们,但我不行。
如果我也那么做的话,那么我跟他们——那些我所鄙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昭尹死了,这个皇位,就是新野的,不能,也不允许有任何节外生枝。
你能明白吗?” 薛采默默地拿起经书,转身将书插回到了书架上,然后,就保持着那个背对着她的姿势,轻轻地、一停一停、异常艰难开口道:“我……只是……想让你嫁人而已……” 姜沉鱼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不得不说,她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独独没有想过,薛采执著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灯光照着薛采的脊背,也将他的影子重叠到了书架上,如此看上去,就像有两个他一般。
而他背对着姜沉鱼,始终没有回转身,低声道:“昭尹死了,新野登基,你就是太后,注定要老死宫中,孤独一生。
但是,你才十七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虽然……姬婴死了,但是,你会遇到其他的会珍惜你、对你好的人——只要你有那个机会。
而称帝,是你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
当了女皇后,你就可以有座后宫,你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丈夫,你……就可以幸福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姜沉鱼鼻子一酸,忍不住上前,就那样从身后抱住了薛采。
薛采比她矮一个头,她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孩子——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孩子。
“傻瓜……傻瓜……”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又是感动又是酸涩,“你怎么会想到这种理由呢?竟然还为这样的理由跟我怄气,不理我,让我难过了好几天……傻瓜……” 薛采一动不动,任由她抱住自己,脸庞藏在了浓浓的阴影中,任谁也无法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我……”姜沉鱼断断续续道,“我不要嫁人了,真的。
也许在你,和其他所有人看来,我都是个苦命的女人,想嫁的人,不喜欢我,死了。
娶了我的人,也不喜欢我,也死了。
作为国母,我还没有完全长大就已开始衰老;他日做了太后,更是一生就这样过早地枯萎了。
但是,傻瓜,为什么你不知道呢?我这里,这个地方……”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因为曾经住着一个人,一个那样美好的人,所以,我虽然孤独,但不空虚啊。
” 她将薛采的身子扳了过来,捧起他的脸,用无比温柔却又哀伤的目光,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道:“正如你所说的,只有比曦禾夫人更美,才能成为你的妻子……” 薛采的眉毛蹙了一下,出声反驳:“我那只是故意刁难……” 姜沉鱼笑了一笑:“但换成我,便是真真正正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 薛采又沉默了,长长的睫毛覆了下去,遮住眼睛。
“所以,薛采……”姜沉鱼的手放下去,改去拉他的手,如此四手相牵,彼此传递着体温,“我们和好吧。
好不好?” 薛采的手明显颤了一下。
姜沉鱼这才露出一点点委屈的表情,低声道:“我可不可以把我们之前的事理解成是在吵架?如果可以的话,那么,我可不可以请求不要吵架?薛采,如果现在问我这世上最不愿失去的人是谁……我的答案,是你。
” 薛采的呼吸明显紧了起来。
“我若失去了母亲,因为潜意识里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会做足准备勇敢地继续走下去;我若失去了姐姐,虽然悲伤但会更努力地去照顾新野,让她没有牵挂;我若失去了其他人,都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弥补和割舍,但是……我若失去了你……薛采,你知不知道,你于我而言,不止是你啊。
你是我十三岁时爱上公子的理由;你是我为公子报仇的副手剑;你还是我成为璧国皇后以来的第三只手……”说到这里,姜沉鱼合拢双掌,将薛采的手包在了里面,凝望着他的眼神,一字一字道,“既然此生注定让你我结缘,那么,就绝对不允许被天命之外的事情所破坏。
我们,和好吧。
” 薛采久久地注视着彼此交握的双手,最后,生硬地点了下头,就当是同意了。
姜沉鱼的笑容一下子灿烂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明天就得回来上朝。
” 薛采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姜沉鱼凝视着他,幽幽一叹道:“你……有时候真像我的哥哥呢……” 薛采的眼角开始抽搐。
姜沉鱼扑哧一笑:“但更多时候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弟弟罢了。
” 薛采立刻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去,然后皱起眉头,瞪着她。
姜沉鱼眨了眨眼睛,故意打趣道:“其实啊,你不知道吧?当太后的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嫁人,但其实也可以有后宫,收罗一大堆男宠的哦。
比如先秦时的赵姬与嫪毐;比如北魏时的冯太后与王睿李冲李奕等臣下;再比如……” 薛采迅速坐回到了书桌旁,一边拿起书笺开始回信,一边冷冷道:“娘娘如果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就请回吧。
微臣很忙。
” 姜沉鱼见目的达到,便掩唇笑着转身准备走人。
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薛采的声音:“等一下。
” 她回头,眸光流转:“什么事呀?薛弟弟?” 薛采对她这个称呼却没什么反应,严肃的小脸上有着一种奇异的怜悯:“你今天所说的话,我每一个字都记住了。
” “所以?”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她反而觉得有点不安。
“所以,若是他日发生了什么,你只需想起今夜,你说过的这些话即可。
” “嗯?”越来越不明白了。
“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薛采说完,低下头又开始写字。
姜沉鱼一头雾水地看了他一会儿,心知若是他不想说,就算她继续追问也没有用,算了,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一想到她和薛采冰释前嫌了,心情不禁又好了起来,一路上微笑着出了府。
她坐上马车,在车内也想着薛采刚才的一系列反应,想到他那句——“我……只是……想让你嫁人而已……”心中甜甜的,又酸酸的。
甜的当然是薛采竟会为她考虑到这种地步,这个眼高于顶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孩子,却会一心一意地为她着想,多么温暖,多么感动。
酸的则是其实正如他所说,成为女帝她才有机会得到感情上的归宿和幸福。
而太后……所谓的男宠一说,不过是一场戏谑罢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清楚这一点,薛采也很清楚这一点。
母亲,对不起啊……女儿这一生,看来是真的与生儿育女、举案齐眉无缘了…… 刚想到这里,马车骤停,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令得她顿时坐不稳,朝旁边栽倒。
顾不得胳膊的疼痛,她连忙掀起窗帘探头问道:“发生什……” 才说了三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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